山匪?
林思念心下一沉:安康那件事她自认为做得干净,别人根本不可能查到山匪头上去,莫非是有人监视她,暗中向赵硕告密?
难道是哑巴?不,也不太可能。
林思念心中千头万绪飘过,表面却装作挣扎而起,勉强伸手推了把谢少离,眼角淌过一行湿泪,颤声道:“谢少离,你既然联合东宫的人来害我,便休怪我不念夫妻情分,与你恩断义绝了!”
谢少离张了张嘴,林思念厉声喝道:“闭嘴!”
层层卫兵后头,孙太傅与太子耳语几句,太子点了点头,孙太傅便捋着胡须向前一步,沉声道:“小谢将军太义灭亲,协助太子殿下拿下这为祸苍生的毒妇,忠心可鉴!来人,还不速速将这毒妇拿下!”
谢少离目光一冷,下意识拿起了身侧的剑,长剑才出鞘一寸,却被斜生的一只苍白的手按压下去。
“怎么,世子想杀我不成?”林思念哆嗦着唇,冷冷的望着谢少离。
她的眸子很深,目光闪烁地望着谢少离。
谢少离这才明白,她所说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帮他开脱罪责,让赵硕没有把柄对付这仅剩的谢家独苗。
眼看着东宫的卫兵拔剑围了上来,谢少离悲痛欲绝,他如何能让挚爱的妻子牺牲自己来保护他?说到底,他才是血气方刚顶天立地的男人啊!
想到此,谢少离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与此同时,一条黑影翻墙而入,如狼般冲杀直上,几抹寒光闪过,血溅白雪,四周哀声一片。
固若金汤的包围圈竟被那蒙着半截面具的高大少年杀出一个巨大的缺口来,而这条空缺的血路,竟然无一人敢上前填补!
谢少离故意装作失神的样子,被那少年迎面一击,又佯装不敌,连退两步,再回过神来时,那少年已一把搂过林思念,带着她跃上墙头。
赵硕的脸色一时难看至极。
林思念倚着哑巴站在墙头,朝赵硕展开一个染血的笑。她比了个射箭的手势,嘴中还模拟箭矢破空的声音,”咻”了一声,这才消失在深沉的夜色里。
赵硕没由来背脊一凉。
“还愣着干什么,快追!”
太子一声怒吼,众人才从刚才仿若被猛兽撕咬般的冲击中回过神来,纷纷冲出谢府大门追击而去。
太子面色铁青,孙太傅小心安抚道:“殿下莫急,此时宵禁,城门已关,他们逃不了多远的。”
太子冷哼一声,回头瞪着谢少离,咬牙道:“天下人都说小谢将军天纵奇才,文韬武略样样拔尖,怎么今日竟连灭花宫一个小毛贼都对付不了了?”
谢少离沉默片刻,挥剑入鞘,垂下眼淡然道:“家父家母大去,臣夙夜忧劳,反应慢了些,太子见谅。”
“哼,你该不是故意放水吧?”太子说话阴阳怪气,含沙射影道:“毕竟我可是亲眼见你在定西王他老人家的棺椁前,与那妖女搂搂抱抱呢!”
谢少离敛裾跪坐,往火盆里添了把纸钱,说:“我若不那么做,她怎么会放松防备,让殿下那一箭有可趁之机?”
“……你!”太子无言辩驳,只好重重地哼了一声,拂袖而去:“走!”
等到那纷杂的脚步声渐渐远去,谢少离故作的镇静与淡然瞬间崩塌,他握紧双拳,沉声道:“张定!”
张副将从阴影处快步跑出,抱拳道:“将军有何吩咐!”
谢少离望着外头纷纷扬扬的大雪,双拳颤抖,哑声道:“去,找到夫人,拼死也要给我护住她,将她平安送出临安城!”
张定领命而去。
谢少离独自立在厅内,抬拳狠狠击在柱上。
“你这又何苦。”不知过了多久,黑暗中传来一个雄浑低沉的男声,宽慰道:“那丫头聪明得很,不会有事的。”
“但愿如此。”谢少离闭上眼,哑声道:”临安太危险,您还是去事先约定的地方安顿好再说。”
“那我走了,你独自一人要好生照顾自己。”黑暗中那人叹道:”林思念那儿我会替你留意的。”
而此时,临安城前一座荒废的小院内,哑巴将受伤的林思念轻轻放在垫了稻草的地上,又伸手拂去她头顶一个斗大的蛛网,将破旧不堪的木门关上,勉强挡住夜里呼啸的风雪。
他蹲下身,紧张而焦急地打着手势:你没事吧?
“我没事。”林思念疼得‘嘶’了一声,伸手将胸口插着的那支羽箭折断,说:“得尽快出城,若赵硕的人来了,我们便插翅难飞了。”
可是你……
哑巴有些犹豫,打着手势道:都怪我不好,他们人太多,我靠近不了你,来得太晚了。
“不怪你,说实话,我差点以为是你真的要替花厉杀了我。”说罢,林思念解开外衣,将那支箭从胸口拔出,哑巴一看那伤势,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