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顿,抬眼凌厉地扫视她一眼,笑道,“少如,你知道帝王最忌惮的是什么吗?你太过聪明了,爱卿。”
李若张了张嘴,愣了半响,最终还是垂下头,默默走开了。
我冷笑一声,正打算回房准备赶路,李若又急急忙忙跑回来,挡在我面前道,“陛下,请让臣陪你一同前去吧!”
我略带讶异地看着她,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李若眼珠骨碌碌乱瞟,声音不大,坚定而苦涩。
“陛下,臣知道你顾忌什么,朝中也有很多人恨不得臣死在这塞外……臣虽贪钱,但这一次真的不为别的,只是有些承诺,臣不敢忘……”
说完,她深作一揖,也不等我回答便快步离去。
她转身的一刻,我第一次发现那意气风发的身影变得如此萧瑟。在我面前,似乎所有的人都被我逼的力不从心,满目疮痍——李若是这样,明颜也是这样。
这一切,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我不得而知。
子夜,滴水成冰的温度。夜色深沉,贺执兰挑选的百名甲士早已等候在城门,都是些饱经沙场的女兵。我脱下柔软厚实的王族衣料,换上普通士兵的铠甲,将乌黑的长发高束在头顶,配了短剑出城。
李若找了一个身材与我相似的侍婢打扮成女皇的样子,不然要是贺执兰知道我只带了一百人便赶去雁城,她一定不会轻易放行。
贺执兰果然没觉察出来,开了城门让李若率领我们出城,赶往雁城。
刚出了城门,李若牵了匹乌云盖雪的高头骏马过来,道,“路远雪深,陛下还请上马吧。”
话一落音,周围的女兵们齐齐向我投来诧异的目光,静了良久,才有一个人颤颤巍巍地问道,“你,你是女皇陛下?”
既然已经出来了,也没必要对士兵们隐瞒身份。我点点头,跨上马背。
没想到周围的士兵齐齐跪下,激动万分地朝我一个劲儿磕头,高呼万岁。我握紧缰绳,沉声道,“本皇此次秘密出行,诸位不必声张!都起来了吧,天亮之前要赶到雁城!”
赶了一个多时辰的路,在龙门关峡谷处,原本宽敞的大道全部被深及腰身的积雪掩埋,完全看不出原来道路的轮廓。
“怎么会这样,今年的雪明明没有下这么深啊。”李若跳下马来,远处一片夜色迷蒙,根本看不清方向。无奈,她只好叫来几个女兵,吩咐她们前去探路。
约莫两刻钟后,探子匆匆赶回,说是前方发生了雪崩,把大路全给掩埋了,根本无法通过。
我略微沉思,终于知道为何这两天雁城毫无消息,原来是雪崩切断了联系的路线。
“雪下的不长久,按理说不会这般轻易雪崩的。”李若托着下巴,若有所思道,“除非是这里发生过大动静,或者人为引崩雪山……”
我问身边的人,“这附近可否有其他小道通往雁城?”
一个带头的粗壮女兵答道,“此处西北方二里处倒是有一条,只是那路上敌国流寇很多,不甚安全!”
大雪封路,要是等到天亮便很容易暴露目标,更不安全。而且白天反射光线刺眼,很容易得雪盲症……权衡片刻,我还是决定抄小路过去。
小路有些颠簸,四处都是峭壁,要真在这遇上敌寇恐怕凶多吉少。如此想着,我不禁提高了警惕。
走至半路,只听见骨碌碌一阵细微的响动,峭壁上的一块小石块伴着积雪滚下,落在我的面前。滚动的声音在寂静的夜中格外刺耳。
我立刻示意停止前进,面色凝重地抬头一看,两岸黑乎乎静悄悄的一片,似乎没有什么异常。但曾经的疆场生涯告诉我,危险正在悄悄降临。
又有几声窸窣声,我顿感不妙,策马狂奔道,“快离开这!”
李若还愣在原地,我经过她身边时,扬手在她身下的马臀上狠狠抽了一鞭。马嘶声立起,跟在我身后一起朝峡谷出口处奔去。
果然,我还未跑出十丈远,身后便是轰隆隆震天动地的巨响。峡谷两侧霎时火光通明,大块大块的石头滚着积雪砸下,哀声一片,血肉横飞……
一百名士兵,跑出来的竟然不到十个!
我咬牙回头一看,峡谷上人影憧憧,衬着火光,姜国的大旗和写着‘萧’姓的将旗高高扬起,在风中张牙舞爪。
显然,李若也看出来来者不善,气喘吁吁道,“糟糕!竟然不是土匪流寇,而是敌军!怪了,我怎么不知道姜国有位姓萧的将领,莫非是新来的?”
突然,峭壁上有人高声喊道,“少将军!有人逃出去了!”
一个年轻稍显稚嫩的男声响起,不带一丝迟疑,“放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