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川旧史(394)
厚脸皮,却也是大实话。
“嗯。”她也只好实话回。
“哪里就无以为报了。”他再笑,更加贼兮兮,“过来。”
阮雪音眨一眨眼,下意识回头去看房门,是掩上的。那也——
“不。”她拒绝。
顾星朗也眨眼,“为何不?”
“这里不行。”她红了脸。
“什么不行?”
阮雪音瞪眼。
顾星朗方才反应过来,笑得险些兜不住,“你以为我要做什么?”
孺子可教啊。他心道。但自己还不至于——
或许也可以?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此念一出他也甚觉有辱斯文,下意识干咳了半声。
而阮雪音已经完全坐不住。
“我走了。”她站起来。
“还没报呢。”
“晚上给你报。”她忙着转身随口答。
她刚说什么?!
顾星朗目瞪口呆。
阮雪音也目瞪口呆。
而前者只愣了一瞬便再次彻底兜不住笑。
“你给我过来。现在马上。”他笑开了花,午后困意全无,被方才那句答挠得心痒而浑身血脉舒张。
阮雪音受困当场,走也不是不走更丢脸——
显然她先前会错了意。但也没错到怎样地步。她只是怕他又拉啊拽的一顿厮磨。
而顾星朗的理解显然更夸张。
这可怎么过去?
“快点。我要出门了。”
要出门了。她心下重复。所以不会怎样。这人终归有分寸。
她走过去到他身边。
他突然伸手作势要拉。
她唬得一退。
他笑得更加开怀。
幼稚至极。她暗道。“究竟做什么?没事我真走了。”
顾星朗敛下眼角眉梢过分夸张的笑意,又抬手点一点自己脸颊。
阮雪音瞪着他。
半晌。
她挪过去,俯身偏头在他左脸颊上亲了一下。
顾星朗的好心情因此飞扬了一整个下午。连议事说话都于沉笃间不经意漏出雀跃。
几位臣工包括纪平在内从未见过他如此春风满面,皆有些懵,又多少明白几分。
都有少年时。都是过来人。
而阮雪音为自己那句随口之言与没奈何的主动一直别扭到上车出宫。
她与他都不是活泼性子,为何竟相处成了这样?忆及午间情形,她愈觉不忍直视——
当真所有反应都快过脑子。根本控制不住。
同乘一车,两人对坐。淳风也比平常话少。
她在回味午后从折雪殿出来同小漠的对话:
-你以后少在嫂嫂面前说那么些纪家的事。更不要评头论足。
-为何?
-这是我们自己的事。
-什么我们自己的事?嫂嫂又不是外人。
-从家的角度讲,不是。从国的角度讲,是。你以为九哥什么都对嫂嫂说?
-你又知道?
-不用想也知道。这是常识。
-喂,听雪灯都点过了。这事儿是随便能有的?
-那也只能说明九哥真的很喜欢嫂嫂。跟国事时局没关系。与日后变数更没关系。一码归一码。唔,你还是有必要读一读四书五经的。
顾淳风很纠结。甚至有些着恼。
自己便罢了。她默默想。脑中倏忽掠过好几张脸,许多岁月似一条长河从眼前呼啸而过。她将他们和它们藏回心底。
要往前看。她心道。以前路报来路。
但九哥和嫂嫂呢。他们如今这般要好,也还是得继续思来想去瞻前顾后么?
她悄然看一眼对面阮雪音。
什么天下第一尊贵之家族。屁意思也没有。
第二百七十三章 其静若何,松生空谷
淳风带着阮雪音踏上骐骥院马场的黄沙时,四下安静,只外场马厩旁一名教习正探身似在检视马槽。
“每日这个时辰归我练马,骐骥院不对外开放,闲杂人等也一律退避,院使大人有时候会在,大部分时间没什么人,不用与人寒暄周旋,嫂嫂你尽管放心。”
她放眼向视野开阔的偌大马场,颇满意。马厩旁教习远远望见了,已经非常习惯,也知道无须上前行大礼,就地一拜,然后无可避免注意到她旁边一位湖色少女。
杳杳倾国色,不似人间人。
他呆了半刻,哪怕距离尚远亦快速反应过来失礼。
——与淳风殿下同来,又是这般姿容。
——分明看不清五官,但必为国色。
身份之贵重不言而喻。
该是某位夫人。四夫人之一。他想。
总得上前行大礼了吧?
这般想着,也便身体前倾就要迈步。淳风察觉了,大手一摆,示意他不必过来——
“嫂嫂也不在意这些虚礼吧?省得与无关人等照面。”
阮雪音点头:“如此甚好。”
“但那个麻烦精却是不得不有劳嫂嫂应付一番了。”语毕她翻了个死鱼眼,阮雪音顺那嫌弃目光望过去,便见马场正对角极远处一个高瘦少年正与两匹骏马同来,走得有些,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