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枝迢迢念我心(235)
没多久, 有个身穿僧袍的青年急匆匆跑来,面色慌张, 一眼可见的紧张无措, 向梁昭心墓碑跑去时还差点因为太过激动而摔倒, 而后他气喘吁吁的在梁昭心墓碑前站定。
他看着那块墓碑,不可置信的眼神迅速显露出,却又很快转变成悲伤,他眸子颤动着,眼眶泛红,鼻间一酸,两行泪便从眼中滑落。
而后又有轻轻的抽泣声起。
他身形顿时不稳,一个踉跄,忽在梁昭心墓碑前跪坐了下去。
白路迢眯了下眼:“那是谁?怎么好像……是个和尚?”
梁言念眉头蹙起,嘴唇轻抿。的确是个和尚,看他身形,是不久之前她与阿姐来灵隐寺的那天晚上出现的僧人。
她就知道,他会出现在这里。她就知道,那天晚上阿姐情绪与行为都有些反常是因这个人而起。
当时不知道他是谁,此刻也不清楚他是何人,只是能看清他的面容了。但这次,梁言念不会放过知晓他是谁的机会。
梁言念从树后走出,大步走了过去。白路迢一愣,立刻跟上。
墓碑前所跪坐的僧人察觉到有人靠近,连忙抬起衣袖将脸上的眼泪抹去,又暗暗深呼吸两次,而后才抬起头。
梁言念行至他身侧,低头凝视着他。她问:“你是灵隐寺的僧人,对吧?”
了然见是梁言念,不由讶异,身体下意识反应轻抖了下,而后站起身,拍打了几下衣裳,抖落身上灰尘后,双手合十朝向梁言念弯腰见礼。
然后他才出声回答:“是的。”
梁言念盯着他,直言道:“请问这位师傅是何人?你与我阿姐是何关系,为何在她坟前垂泪抽泣?如此失态,可不像是出家人该有的仪态。”
了然心中微惊,道:“小僧法号了然,正如方才三小姐所言,小僧是灵隐寺中僧人,与梁家二小姐,自是寺中僧与香客、信徒的关系。”
“你因何而哭?”
“二小姐是个好人,心善信佛,不曾想如此年轻便早逝西去,心中难免觉得惋惜,不由垂泪感慨。”
“是这样吗?”梁言念不相信他的话。
方才他是怎样跑过来的,又是何种反应,她全都看在眼里,那绝对不是一个寺中僧人对待普通香客该有的态度!
了然垂头,眼里有悲伤闪过,心中有情绪翻涌,却不能表露与言说。他启唇:“是。”
他清楚自己的身份,所以,只能如此。
他和梁家二小姐只能是寺中僧人与香客信徒的关系。
“你……”梁言念忽气急,正欲再开口时,白路迢伸手按住了她肩膀。
梁言念一愣,抬头看向他。
了然稍稍抬头瞥了眼白路迢,愣了下,而后心中惊讶,又匆忙低下头去。
白路迢盯着了然看了会儿,而后牵起梁言念的手:“我们走吧。”
梁言念蹙眉,似是不愿:“可我还有好多事要问的,他明明是……”
“今日问不出什么的,”白路迢话语坚定:“先离去吧。”
“可是……”
“你阿姐今日入葬,你难道想在她坟前与人起争执?”
“……”梁言念抿了下唇,微微激动的情绪顿时被扑灭下去。然后她看着白路迢摇头。
白路迢握了握他的手:“走吧。”
虽心有些不情愿,但梁言念还是跟着白路迢离开。她心想,这了然反正就在灵隐寺中,今日不适合询问,那过几日再来便是。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白路迢牵着梁言念离去时,了然抬头,朝着他们离去的方向双手合十,弯腰行礼。他站在原地望着他们的身影走远,直至消失在视线中后,才转过身去。
他在梁昭心墓碑前盘膝而坐,双手合十,闭眸轻念大佛经。
下山的路上,梁言念心情稍稍郁闷,从路边树上折下两根树枝,百无聊赖的晃悠着,时不时往沿路杂草丛中扑打两下。
白路迢看出了她的不悦,犹豫半晌,还是开口:“你阿姐有和你,或者家里提起过这位了然师傅的事吗?”
梁言念一愣,从自己郁闷思绪中回过神来,然后摇头:“从未。”
其实,若非上次大娘让她跟着阿姐去灵隐寺,那晚他来寻阿姐,她大概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这位了然师傅。
先前她也陪阿姐来灵隐寺祈福拜佛过,见的次数比较多的是主持师傅,还有几位负责为她们安排住处的小和尚,这位了然师傅,她确无什么印象。再三思索回想,答案也是相同。
两人沿山路往下走去。
林中寂静清幽,时有鸟啼虫鸣,又有山间凉风轻拂而来。
梁言念看向白路迢:“是他有什么问题吗?你是不是认识他?”
白路迢双手背在身后,轻叹了声:“算是认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