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公主乃是人间小火炉(96)
顾景星站在街巷口,正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坐在那儿,听见有人来,那双灵秀清澈的双眸便看了过来,见是他,眼圈便红了一圈儿。
这下躲无可躲,顾景星几不可闻地叹了一息,提步走过来,站在了乘月的身前。
乘月把马儿的缰绳攥在手里,仰头看他,“再躲着我,我就把你的军马全偷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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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落月屋梁
公主像一只凶巴巴的小猫, 眉头皱紧,鼓着粉腮,仰头威胁他的样子, 有些稚拙的孩子气。
顾景星原就很高,此时站在她眼跟前二尺近的距离, 不算远, 亦不算近。
“率土之滨, 莫非王臣。军马亦如是。公主牵自己的军马,不叫偷。”
他始终不弯下身来,只望着她淡然地说完一句话, 甚至连手都不愿意递过来, 搀她一把。
乘月从不曾见过顾景星这般疏离的模样, 只红着眼眶, 忍着不叫泪珠滚落下来。
“你是怎么了?做什么像是不认识我一样。”到底还是委屈, 她耷拉着眼睛, 拿手抚了抚脚踝, “方才分明见着你了, 可一眨眼又不见了, 我急着去追你, 崴了脚……”
其实云遮方才为乘月仔细瞧过了,只是脚踝处有些红肿, 许是扭到了筋, 并不算严重。
只是此时的委屈放大了脚踝上的痛意, 她仰头看他, 嘴角向下, 道了一声疼。
眼前人一瞬冷了脸, 高声唤了一句盛玢, 须臾,盛玢便苦着脸由后头跑了过来,只拱手称了一声步帅,便没来由地紧张起来。
“事不过三,倘或再犯,自行离开步军司。”
顾景星是步军司的统帅,盛玢虽是老人儿,却依旧在他的麾下,此时顾景星这般说,盛玢虽心中暗暗叫苦,面上却恭敬称是。
乘月虽不知道顾景星何意,却听懂了离开步军司这句话,心中登时生出了几分轻愠。
“离开步军司,便去御前当差,本公主不会鸟尽弓藏。”她挥手叫盛玢下去,转而再看向顾景星,“顾景星,你是在和我置气么?”
她觉得很困惑,只扶着一旁的行道树站起来,因脚痛的缘故,不免站的歪歪扭扭的。
“我想了好久,也不知道你为何同我置气。先以为是不是我总哭,可是转念一想,从前我也总哭,你都会哄我,应该不是这个原因。后来又想会不会是我打搅了你的公务……”
小公主的嗓音温软着,一样一样地分析着,眉间蹙了轻愁,说着说着,便重又抬起了眼睫,望住了顾景星冷漠的眼睛。
“……我想来想去想不出答案,后来我就想,顾景星,为什么不能是你的错呢?不管是因了什么,莽古哈人也好,元善也罢,你要是有什么不高兴的地方,同我说出来便是。少师说,即便我是琼枝玉叶,若是做错了一样要打手心儿,你同我说一说,又不费什么,你从前愿意哄我,如今我也愿意哄你。”
这条背街的小巷实在安静,也或许是盛玢叫人清道了也未可知,公主声音软乎乎的,凭谁听了都能直入心底,不忍再惹她伤心。
可顾景星却依旧站在离她二尺的距离,一双疏离的双目无情无绪,在听完公主说的话之后,不起任何波澜。
“公主言重了。”他顿了顿,一时才重新启言,“臣昨日已向陛下陈情,一心许国,无意婚娶。从前种种,公主无须再牵记在心。”
清晨的风不算太凉,钻进袖里脖间却冰凉刺骨,乘月不由地扶住了树,只觉心腔里扑通乱跳,不上也不下,坠得生疼。
“可是……”她怔怔地望着他,一连说了好几个可是,“你是喜欢我的呀,小时候不提,你在北境刻了乘月的雪兔送给我,困在荒漠里的时候,想的是要同我一起喝三大碗水。还有从前我送给你的金鸭小手炉,你的同袍说,你时时刻刻都会握在手心……”
她被他突如其来的拒绝闹懵了,语无伦次地列举他喜欢她的证据,可眼前人只是冷清清的听着,只在她停下来时,深深地叹了一息。
“臣视公主为至亲,有如牵记母亲、弟弟一般,旁的念头不敢有。”
乘月茫然地听着,脚踝处的痛再次漫卷上来,她终于忍不住红了眼圈儿,委屈地说不出话来。
“谁要做你的至亲。我自己有哥哥,才不稀罕你做我的哥哥。”
小女儿哽咽着,终于掉了金豆子,她转过脸拭泪,再回身同他说话时,啜泣声便没那么明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