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胡乱地应了几声,然后把董灵鹫的手拉下来放到腿上,低声道:“那你接着摸吧……”
董灵鹫:“……”
这脸长得真好看,就是有时候真想给他脑子控控水,里头都能养鱼了。
……
年前的最后一件大事,就是《大殷律疏议》呈入政务堂,摘抄版本几乎在朝中人手一份,甚至流入京中富户之族,有些轻狂学子对其大加点评,意图以此博得关注。
与此同时,参与《疏议》修撰的昭阳公主殿下,也成为开国以来的第一位“女少卿”,成为了王先生官场和私人身份上双重的助手和下属。领官印当日,她褪去罗裳华服,穿着朴素的官袍,束带戴冠,形如男子,让人此刻才骤然惊觉——公主的眉眼与当今皇帝陛下别无二致,都充斥着属于孟家子嗣的那股漠然矜贵之气。
这当然不是一帆风顺的。
就算京中百官都因为此事连这个年过不安生,起码董灵鹫完全没有忧虑过,反而很是轻松悠闲,甚至兴致好到在宫中最大的湖上凿了块冰,对着那个圆圆的孔洞冬钓。
她的身体明显比往年要好,过去的几年是绝对不敢在这个时节出来钓鱼的,就算不苟言笑如杜月婉,也不禁因此对郑玉衡和气了不少,把这归功于太医的医术。
但郑玉衡自己却明白,论医术,自己的老师才是经历丰富、医术高超,但医人不医心,要是经年累月的为别人打算、为别人熬着,一个脑袋里想千件万件事,又怎么可能不会折损心力和精神呢?董灵鹫的身体变好,很大程度上是她自己想开了的缘故。
自从那日在落月庵旁的湖心画舫之夜后,她就肉眼可见地随性了不少,这真是一件好事。
郑玉衡也不在焦头烂额的百官之列,他都觉得这件事跟自己无关。但他此刻也不是特别高兴,因为董灵鹫让许秉笔陪她钓鱼,两人在那儿远远地说话。
“什么事情我还不能听?”小郑大人揣着董灵鹫塞给他的手炉,看了看手炉上绣着凤凰的暖套刺绣。
“同病相怜啊。”赵清站在一旁,手里还搭着一件厚披风,娘娘身上的那件落了不少雪,这是慈宁宫才送来不久的,“什么事情我还不能听。”
两人对视一眼,齐齐叹气。
“应该是问公主殿下的私事吧。”瑞雪姑姑从亭外走来,听了一耳朵,顺口道,她接过赵清手里的披风,“我去送。有我跟着,公主殿下小时候的模样我都见过,娘娘肯定不会避讳着我的。”
赵清幽幽道:“姑姑……”
“放心。”李瑞雪说罢,匆匆向湖边而去。
过了片刻。
亭中又响起一声叹息,又是一句“什么事情我还不能听啊……”说着占据了第三个位置,一起眼巴巴地朝湖边看了过去。
不远处,许祥正帮太后娘娘收杆,垂着眼眸听她讲话。
“……其实正事哀家都不想问,你做得如何,光看盈盈就能看得出了。”董灵鹫道,“但有件事,盈盈托我劝你,说哀家的话你还听一听。”
许祥低眉顺眼地道:“奴婢为太后所救,娘娘的吩咐,奴婢莫敢不从。”
董灵鹫斟酌了一下言辞,看着那条挂在鱼钩上活蹦乱跳的鲤鱼,悠悠地道:“你不要再给她考虑其他的面首男宠,也别拿什么‘以备生育’的话来劝告她。”
许祥摘下鱼钩的手猛然顿了一下。
“什么以备生育,什么人伦大事,你可比盈盈固执封闭得多了。这些事连哀家都没催过,”她支着下颔,审视着他,“你年纪轻轻的,非要催什么?”
“可奴婢终究……”
“好了。”董灵鹫道,“这话我不爱听。你说这世上的人真有你这么贤惠的?在哀家眼里,贤惠这话还是骂人居多,夸人的时候少。”
许祥摘下鱼,将之放进竹篓里,然后俯身跪了下去。
“地上凉,跪坏了身体,哀家这闺女又要心疼了。起来。”
董灵鹫的话他自然不会不听,许祥一直觉得太后娘娘对他有再造之恩,视作再生父母,于是又随之起身。
“我看你也很难死了这条心,”董灵鹫思考了一会儿,“只是你找的那些,她不喜欢,听哀家的,你寻一个这样的,她必然高兴。”
许祥问:“请娘娘赐教。”
“身量瘦削,高一些,长得清俊,沉默寡言,不聒噪,待人接物、处理事情,桩桩件件妥帖,没有一项出错,最好将心事都藏起来,让她自己猜。而且还要精通四书五经,老庄之学,最好得过榜眼、探花……状元就算了,状元郎就是在戏文里都容易忘恩负义。”
董灵鹫说完,见他面露沉思,便道:“听懂了?听懂就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