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和离之后(132)
不需要人家开口,凌霆川已然领略到了那目光中的意思。
“孤仇家不多,你是替谁来的?”
那人冷笑着向地上啐了一口,“你也配知道?”
凌霆川也笑了,“是苦头没吃够,还是嫌命太长?”那人身上已刀了些许伤痕,显然是霍广命人审问过了,却依旧没有说法。
那人却道,“底下爬上过来一回了,谁又怕死?”
“很好。”凌霆川冷道,“十分有骨气。”
“不过,孤也不需要你来说是谁。”
他说着,只上下打量了番那人,又探了探那人被绑着的手掌。“常年驻守北疆,还惹了满脸的冻疮。手上是拿□□的,是以食指根部与合谷都老茧。你是舒长卫的人?”
“啐!”那人狠狠,却没接他的话,“我谁的人都不是。就是来杀你。”
“哦?”他话尾上扬,于是笑着道了声,“多谢。是舒长卫余党,正筹谋杀孤。”
“你!”那人又气又急,明明什么都没说,却全被他猜中了。
凌霆川看那人面色,则更为确定了些。“你不过是个来探路的,孤便也不勉强你。你如今还算是有功,孤留便你一条性命。”
说罢,他方喊来霍广,主仆二人悄声说了些什么。霍广方是一应,“霍广明白。”
时值五月,又是十五。一轮满月挂在正空,被山野的凉风一吹,多了几分箫肃的冷意。经得十余日接济难民,今夜的西山寺,终于恢复了几分平静。
夜幕下,一只只单薄的黑影,从寺院的红墙上一跃而下。黑影一点点,从墙下又一点点蔓延去了观音殿外。随之,将整间佛殿团团围住。
为首的一人,身形高挑,手持长剑。虽是蒙着面,一双鹰眸深刻着饱经牢狱的沧桑,一扫身旁的属下,问起,“凌霆川小儿在里头?”
“是,下响来打探的时候。听僧众说,摄政王和长公主住在这里。”
蒙面人一笑,“临死了,还风流了回。便宜他了。”
话落,他手中持剑一挥,命身后众人道,“杀进去,一个都不放过。”
无人应声,众人却已持剑冲进观音殿内。殿前无人,绕去殿后,便见两个蜷在一处裹着同一张被褥的身形。众人持剑过去,其中一人正要一剑刺下,另一人却将被褥一掀。
“等等。好似是顾老三!”
闻锦此刻也行近了,便见那被褥下二人,确是一男一女。借着手里仅有的火光,便也不难认出,男的是自己门下的弟兄顾老三。而那女的,蓬头垢面,身上衣物隐隐能辨认是一抹淡红色。
“长公主养尊处优,即便是染过病,也不该这样。”他说罢,叫人将男女各自提拎了起来。
顾老三嘴里被塞了块脏布,被人松开,便忙与闻锦道,“副将军,人跑了。带着长公主一并跑了。”
闻锦剑指了指一旁的女子,“这又是谁?”
顾老三看了看那边的人,“是凌霆川小儿的障眼法。说是,说是宋家三姑娘…”
“什么小儿?”闻锦冷道,“那是只老狐狸。”
玉昀这一睡,睡得很沉。隐隐约约觉着,耳旁的风声有些烈。渐渐的便又觉着身子是颠簸的,缓缓打开眼来,方发觉自己正伏在凌霆川背上。
“怎么了?这么晚了,我们往哪儿去?”
他脚下很快,气息有些喘急。玉昀忽也意识到,是遇到了什么急事。便听他道,“西山寺已不安全。我们回京城,与世子爷会和。”
“……怎么个不安全的法?”
话方问完,便听他又轻咳了两声。他脚步顿在原地,也不走了。霍广察觉异样,忙回身来问,“少主,怎么了?”
只见那人抬眸起来的时候,嘴角挂着一丝血渍,霍广抬眸望了望天幕上的月色。“今儿是十五。少主?”
听霍广提起这个,玉昀方恍然。双手都去探了探他的脸颊,果真在他嘴角触及的几分湿热,借着霍广手中的火光,便见自己指尖也染了他的血色。
“你怎么了?快放我下来。”
便听他自己也开了口,“霍广来。”
“……不必。我自己能走。”玉昀执意挣扎了几下,方被他放了下来。脚下方落了地,便见他捂着心口的位置,猛地咳嗽起来。
“是蛊毒发作了?”她问。
凌霆川轻“嗯”了一声。方看了看霍广,“继续走。孤不碍事。”
玉昀扶着他,手里紧紧的。边问着,“为什么走得这么急,要回京城,过两日不行么?也可以等世子爷来迎啊。”
他唇色发白,渐渐地染上了一层霜色。霍广忙替人接了话道,“今儿下响,我们在寺外捉到个舒长卫的死士,怕是有人要动手。少主方急着送您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