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乐(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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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梨树又折了几根枝桠。
怀乐少出门,不在后宫走动,不知道这梨树是黎美人得爱树,她把残枝清掉,又扫干净树上和树下的雪。
弄到夜幕低垂,才气喘吁吁停下,额上已经冒了汗,肚子因为做了伙计消耗大量的体力而咕咕叫唤起来。
入了秋,御花园本来有很多澄黄好看的枫叶,风雪太大,一晚上的功夫全都给打得凋零了,怀乐绕了好几个圈子,腿都跑酸了,也没找到几个好看的。
她微微丧气,红唇嘟起来,还想着带回去给漂亮质子看看。
给他枫叶,就能和他多说几句话,兴许他一高兴,就乐意再和她多说几句,再多高兴一点,她也就知道他的名字了。
怀乐没找到枫叶,往回走的时候。
遇到好几拨手里端着膳食的宫女和太监,一行人瞧见了她,也没和她见礼。
怀乐在汴梁没有多大的存在感,不受喜爱的小公主,说话又结巴,联姻的价值都不会有,捧高踩低的宫侍自然不会好好侍奉她。
怀乐看着托盘里精致的吃食,瞧着他们走过去的宫殿方向,灯火通明,隐隐约约中还能听见笙歌管弦的声音。
不知道今儿个是什么日子,为何有那么多吃的。
她也饿了。
漂亮质子还没有吃的,她饿着习惯了不妨事,他脸色那样苍白,肯定也经常饿肚子,怀乐知道饿肚子的难受,不想让他也经历这样的难受。
便壮着胆子去了御膳房,找到平时给她端吃食的侍女,要跟她拿吃的。
今日许是真来了什么贵客。
她才站进来,还没有表明自己的来意,那侍女未卜先知,给她拿了一个装了吃食的托盘,招招手像打发小乞一样,将她赶出来御膳房。
怀乐端着托盘挨个闻了闻,水晶糕和酥酪还有一盘青果。
不多,但她知足,至少都是新鲜的。
欢欢喜喜捧着回了偏殿,还没进去就在门口碰到了一个来回转悠的女子。
怀乐顿住了脚,“四.....四姐...”
四姐姐在这里,那漂亮质子呢?
不远的脚程,几步路,她做跑的,气喘不匀,堵在门口,护家那般的小崽那般站在前面。
原本躲到在房梁顶上的傅忱,手里捏着的短刃藏了起来。
哦,小结巴回来了,嗯,有她在前面堵着,不用他多废事了。
傅忱悠然阖上眼睛,怀乐珍惜舍不得用的稠花缎被褥就铺在脏兮兮的房梁上。
他晃着腿,听着檐下怀乐着急忙慌问道,“四...姐..姐姐..”
“你....来....多久了?”
梁怀鸢没到多久,入了夜谁愿意过来偏殿打转,阴森森的,要不是有事寻怀乐,又不好差人过来,她绝计不会踏入这里的。
偏殿没燃灯,处处黑漆漆。
她在外面壮着胆子叫了好几声,没得到回应,又不甘心无功折返,转了几圈。
她的确没胆量进去,但怀乐紧张兮兮的模样实在叫她狐疑,她探头往里看。
“你堵着门做什么?里面藏人了?”
第5章
怀乐后背贴着框,她想尽自己所能把门护住,不叫人知道那个漂亮质子在里面,扰了他休息。
也不知道屋内的炭还有吗,他怎么不燃灯都,想到这里怀乐就嫣巴,内务局拨给她的油灯快烧完了。
还好快烧完了,燃了灯,四姐姐来到门口不怕,她肯定会进去。
她私心更想着,不叫人瞧见知道他在这里。
手指扣紧了食盘的边沿,心跳有些加快,她并不擅长说谎,低着头,眼珠子骨碌碌地转。
“没...没人在..”
欲盖弥彰的解释,“..家...里的...雪...深,不...不..不好下..脚....”
怀乐越急,话越说不明白。
她指了指苏怀鸢的脚,又摇摇头,意思是,雪太深了进去会弄湿了鞋袜。
怀乐想四姐姐待她是好的,但这样的好不会蔓延到傅忱的身上。
之前宫侍打漂亮质子的时候,她在旁边看了不忍,本来想着以薄弱的公主身份拦一拦,替他回护,说几句话。
四姐姐拽住她,让她别多管闲事,那时候怀乐就知道了,四姐姐不会替人出头。
她越这样护,梁怀鸢的疑心越重。
尤其是她眼巴巴的,像护犊子一般紧张。
担忧、焦虑、不让、全都写在那张白净不施粉黛的小脸上。
真是太蠢了,傅忱冷眼望着她,样子都不会装装,她这样做只会适得其反。
“没人你拦些什么?”
怀乐手里端着食盘,“没...”她不好张开手臂,就想用单薄的背合上门的缝隙,充当一个人形锁。
办法是笨办法,她在前头算是争气,奈何外殿的门坏了,后面的门闩没法扣上,她往后依靠,整个人失了重心绊住了后脚跟,往后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