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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阙月皎洁(69)

作者:眷顾山河 阅读记录

衡皎张臂,紧实地环住他,“官家,我们都被困住了。他们要我贤良淑德,尽嫔御之义,请官家移阁而寝,雨露均施。却还逼勒您松口,要将我们拆开……要衡家,要我的亲眷……都离京城远远的,一辈子谨小慎微地活着?”他轻抚她的肩头,“无事。你有所求,我一定竭力达成。”她忽而抽噎起来,“我只求子女平安,官家永远疼爱。其余的,想都没有想过……”

他忙笑着抚慰,“别哭。白角莹薄垂肩冠,你前些日说这冠子瞧着好,如今寰宇清平,岁丰民足,有什么戴不得的?”她镇定了心绪,“官家禁奢侈之行,妾公然违例,这可不好!”他啼笑皆非,取了条绢子替她拭着,“单说这白角冠子,孃孃倒是很喜爱。从前节庆时她便总用。还添上花树、博鬓、凤凰、翚鸟、珠旒来装饰。我昔日觉得累赘,但既你见而悦赏,那便是好。”

她眸光明亮,“妾还听闻娘娘曾用北珠来点面靥,叫珠翠面花。还用一大排珍珠来穿耳坠,称珠翠排环呢!”总算是摆脱了郁色,他心底欢喜,“说起这个,我倒想起前些日已命人置备了龙凤花钗冠,要用在大婚仪典上的。既今日有兴致,我命他们取来。”她则摇首,“不急。这冠子又高又沉,怕是车檐都需侧首而入,亦是烦累的。”他呢,从不留意女子梳妆的钿花、簪钗,从前典礼,孃孃为着妆成的周整寅时便起,他温了书尚不毕,看着严妆下竟不似寻常模样。

于是他如今探讨也拿不出甚么好意见,“此冠曾在贵妇中推崇备至,想是不差的。再过几日便开立秋大宴,你必定会冠绝群芳。”她莞尔失笑,“禁中女子的装饰为天下效。若如官家所言,便要风靡一时。只鱼枕骨价贵,未免惹谏官聒噪。为官家俭省,妾好生存藏就是了。”他还是略感遗憾,“奢靡与否,也不在一个冠子。谏官小题大做,我也是厌烦的。”衡皎不以为然,“妾深蒙眷顾,一言一行都要格外谨慎。官家为表为率,妾的举动也便众人瞩目。”他最终妥协了,“可惜了。”她倏尔一笑道:“不可惜。哪日妾装扮了私下给官家看!女为悦己者容,外人想见妾尚且不愿呢!”

第29章 重楼

两人又窃窃叙话半晌,今上才出宁华殿往寄安阁。宫娥们懦懦地避在两侧,皆知她开罪了金贵之人,而今今上竟是置罪做惩了。阁中燃了浓重的降真香,由内人禀告,宋婕妤日疏食,闲来屏处孤室百读佛卷。困则假寐,醒则续诵。如此深居简出,实在不会公然谴责有妊的贵妃。她双手合十,拜的是一尊弥勒大佛,似已在高境中难以脱身。内人轻推来提醒,“娘子,官家到了。”

宋珮顾首,径直向他顿首。今上深叹一声,命人搀她起来,“你阁里十年如一日,尤是素朴。”宋珮略欠了身,示意内人端茶来,“官家崇尚俭省,妾只是效仿而已。妾知官家来意,是妾莽撞之下失了分寸,官家要罚,下一道谕就是了。”今上见她拿出这番架势,“你一向沉稳,衡娘子与你并无恩怨,你为何要登宁华殿?是受了谁的胁迫?”

宋珮抬首,无比从容的陈述道:“官家最贵礼数。在衡娘子之前,对禁中一视同仁,厚待妾身等故旧。但自得宁华,如获挚宝。手不释之,不甚珍爱。然规矩章法才该是第一!官家为衡娘子破例,过蒙升晋,行尊异之事。又亟擢衡氏家眷,给予清贵要职。如今谏官纷进,官家竟下令命知、台两院不收谏奏。广开言路为天下议,有六合之才方开盛世。官家岂能为一禁中妇人断送了国朝的将来!”

砰的一声,平日惯用的雨后青蓝的盏子掼碎了,今上嗤笑道:“当真是清贞自傲。只是朕不知,朕恩赏贵妃同你有何相干?”宋珮端然道:“圣人在时每常教诲妾身,后宫理当尽劝勉官家之责。官家德从典则、行必恪礼,微毫之事都是万民的模范。因此不可一分有失。”今上质问,“你是在为张氏鸣冤?劝勉?朕要加恩于谁,尚且与其余嫔御无关。张氏殴伤贵妃,善妒成性,意图加害于朕,因此才废入佛寺。你是要效仿她的言行?”

宋珮膝行向前,再拜道:“圣人是官家的结发妻子。若非官家抬举她人僭越,又怎会有过激之举?”官家可知圣人疾重,要依靠三味安神汤来入眠,而后症状甚,只能以烈酒酣醉方能半刻安歇。圣人不知何处见罪而不受官家青睐,便只求仙问道以求良解。得了几颗丹药,日渐服下不见好转,反而愈发残杀心智,形同疯癫。圣人多么爱戴官家,倘或清醒,怎会行弑君之举?全系衡娘子谮害,离间了官家与圣人,才使得圣人惨淡而亡。内官阎氏受其指使,官家却罔顾国法姑息。圣人每况愈下,官家禁断音讯,便连圣人临终的愿景也不听取。她曾是您三媒六聘的妻子,您可曾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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