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她罪(78)
梅意一顿,殷篱拂开她的手:“你是他的婢子,你的心总是与他在一处。”
听到殷篱骤然变冷的话,等了很久的埋怨终于还是来了,梅意眼窝一热,低下头把眼泪逼回去。
论愧疚,她只会更多。
可在殷篱面前掉眼泪又能如何呢?不过是在她心上添刀口罢了。
眼下伤害已经铸成,再多的歉意和悔恨都弥补不了。
梅意不是天生的坏人,但凡有一点良心的人,都不忍看到她就这样枯萎。
她重新握住殷篱的手,尽量用温和的语气对她轻声言语:“娘娘,你可以不信我,但话总是没错的,深宫中,死很容易,活着却难,要保护谁,更难,我们已经无力改变这样的局面了,只想以后的路好走一些,娘娘难道不想吗?”
殷篱咽下呜咽,她当然想。
梅意握紧她的手:“陛下把我送到娘娘身边,我就是娘娘的人,我总要陪着你的。”
我总要陪着你的。
一句话,让殷篱湿了眼眶。
殷篱不知她说的话是真是假,但越是走投无路的时候,就越是贪恋眼前的一点光。也或许是,她原本心里头便这么想,她只是想要一点力量推动,让她有一点勇气来面对当下,她说要陪着她,她便不会觉得自己是孤立无援。
梅意看她没有再继续反驳,扶她起身梳洗,安安静静用了早膳,刚撤下饭菜,外头忽然来了人。
“婉妃娘娘请殷充容过去小坐。”
门口说话的是个宫女,宫女交叠着手,挺直了腰,未见一点谦卑,显然没将殷篱放在眼里。
殷篱在魏家的时候,这样的眼神看惯了,便是翠竹也敢用这样傲慢的态度对她,究其根源,无非就是因为她曾经是个卑微的乞儿。
而如今呢,这人必定是仗着“婉妃”的光了。
婉妃,又是他的女人。
这个认知冲进脑海的时候,殷篱赶忙掐了自己一下,可疼痛却从心口蔓延开来。
梅意见殷篱偏着头看着里面,没有理会殿门之外的人,顿了一下,她走到门前,语气和蔼地对外面道:“主子身体不适,还请月慢妹妹回去通秉一下,今儿个就不过去了,改日,主子必定亲自到钟粹宫给婉妃娘娘请安。”
月慢抬了头,背后的侍卫也一并往前走了一步,利落的脚步声惊得梅意一怔。
月慢冷眼看着她,高傲地抬起下巴:“怎么,婉妃娘娘都请不动殷充容吗?”
梅意垂下眉,知道月慢是有几分底气的,而这几分底气皆是来自于婉妃。
婉妃呢,仗着的又无非是陛下的宠爱。
月慢过来还带了侍卫,且个个都面色不善,梅意知道今天无论如何是不能善了了,跟婉妃的人硬碰硬也没什么好处,心思流转,她偷偷给宫人使了个眼色,转身回到殿里,对殷篱道:“娘娘,我们还是走一趟吧。”
殷篱猝然回眸,瞪着眼睛看向她。
她不愿意去见什么婉妃,更不想跟他的女人有任何牵扯,梅意却无视她眸中的反抗,走近她,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婉妃是东宫旧人,这些年一直深受宠爱,后宫之中,除了皇后之外就是她地位最高,我们最好不要得罪她,否则,吃亏的只有自己。”
听着“深受宠爱”四个字,殷篱心里不受控制地陷入癫狂。
她无法想象李鸷是怎样宠爱婉妃的,更无法把与她同床共枕的人,同那个后宫无数的帝王联系在一起。
但是她知道梅意说的是对的,婉妃的人请她过去,竟然还带了侍卫来,如果她反抗呢?是不是就不是“请”,而是“押”了?
殷篱感到无比痛苦和绝望。
就像她和魏书洛面对萧国公主时,一样的无力,一样的不堪一击。
她知道这只是个开始,从她步入深宫的那一天起,就已经落入深渊。
这深渊里面满是挣扎的人,为了自己能呼吸,只好将别人摁在泥里,踩着别人的身体向上爬。
那画面太悲惨,太罪恶,她曾经那么怕。
如今,她终于也是这其中一个了。
面对梅意祈求一般的眼神,她终归只能点头。
——
钟粹宫的人走了之后,被梅意使了眼色的小宫女急忙跑出锁晴楼,奔着承乾殿的方向走。
可惜时辰还早,陛下并未下朝,小宫女在承乾殿外急得团团转,心急火燎,最后决定去玉照宫找皇后娘娘,却在转身的时候差点同一人撞上。
小宫女吓得跪在地上求饶。
“你是锁晴楼的人?”头顶上传来温润的嗓音,不等回话又再问,“何事如此惊慌?”
小宫女抬头一看,见是陛下身边的宋掌司,想着他的身份应该能递得了话,便低下头快速说道:“钟粹宫的婉妃娘娘带了侍卫,来势汹汹地到了锁晴楼,把充容娘娘带走了!奴婢担心娘娘安危,所以想求陛下去救娘娘,宋掌司可否帮娘娘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