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她罪(22)
阿蛮眼神变了,急道:“大夫所言千真万确?”
那大夫点点头,叹了一口气,殷篱有些木然,好像重重阻碍加身,已让她变得麻木,阿蛮却一脸焦急地看向大夫:“您有什么办法?若是留下孩子呢?我家夫人的病情会不会更严重?都说生子是走一趟鬼门关,她身子这么弱,又怎么可能承受得住!”
阿蛮没有方才那么冷静,走过来握住大夫的手臂,声音里带着一丝恳求:“求您不论用什么方法,一定要保我们夫人安然无虞,不管花多少银子都可以,我求求你了!”
大夫推开她的手,让她稍安勿躁:“你家夫人病体未愈,吃这等烈性的药的确是冒险,但也不是没有办法,可以先养着身体,此时距离生产还大有日子,调理个把月夫人或可安然度过产子,但夫人若实在不便……也只能冒险一次了。”
阿蛮想也不想,便对大夫道:“我家夫人要怎么调理?大夫可否说得详尽一些——”
“还是给我堕胎的药吧。”殷篱忽然打断阿蛮的话。
阿蛮猛地回头看向殷篱,微微摇着头,眼中满是祈求,但看殷篱没有反应,便回身抓住大夫的手,用力了几分力气。
“好……好,我这就去开药!”那大夫转身去了药房,不一会儿,拿了两包药出来,全都递给阿蛮。
两人没有久留,坐上马车回了魏府,殷篱一直没有说话,看起来病恹恹的,阿蛮摘下帷帽,看着白纱后面模糊不清的脸,忽然道:“阿篱姐姐,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到金槛吗?”
殷篱微顿,回过头来看着阿蛮。
阿蛮就笑着说:“缩在角落里,弱得不成样子,别的乞丐都有吃食,他抢不过,也打不过,奄奄一息地等死,如果不是我们出现,他或许就挺不过那个冬天了。”
殷篱不动,但还是看着她,阿蛮撩开车帘,让外面车水马龙的喧哗声流入马车中,她看着外头烟火纷扰的街头,就说:“我有时候也会想,倘若阿刁还活着,她会过着什么样的日子。”
“如果是农夫,也是个不一样的农夫,如果是个杀猪的屠户,必定也是个不一样的屠户,她连做个乞丐,都是乞丐中的头子,这样的人在哪都是不平庸的。”
“我就唯独想象不到,若是那天她没有背着我逃跑,而是认命地被我那两个狠心的爹娘卖到窑子里,那又会是怎样一番光景。”
殷篱身子一僵,渐渐落下泪来,阿蛮这样说着,她也开始想,她发现自己想象不到那样的阿刁,她该天生做鹰,而不是笼子里供人赏玩的雀,可她来不及做鹰就死了,这个世道,她要做一只翱翔在琼宇中的鹰有多么不容易。
殷篱这一生都没那样的可能,她也在笼子里。
阿蛮回头看着殷篱,眼中的笑满含引诱:“阿姐,你就不想看看阿刁活着会是什么样子吗?”
殷篱知道,阿蛮又是在劝她,劝她选这一条贱命,不要拿任何东西同性命做比较,不要冒险,不要自暴自弃,阿蛮逼迫她,威胁她,引诱她,用着各种办法,阿蛮只有一个心愿,就是要她好好活着。
两人回了玲珑居,阿蛮让人煎了一包药,安胎养身的,殷篱没犹豫,一口全灌了下去。
金槛来看她,问她什么时候可以跟着魏书洛读书,其实殷篱和阿蛮也能教,但她们终归不如魏书洛看过的书多。
清河山庄每月一封信,魏书洛的归期总是一拖再拖。
殷篱也并不想看到他,逃避着不想这件事,但看金槛的模样,殷篱又知道不该再拖了,便让人去信,要把金槛送过去。
谁知还没等到魏书洛的回信,魏琦突然要见她。
殷篱近来常常称病,很久没有给魏琦请过安了,他又是公公,与媳妇之间总是要避嫌,所以也不常召见她,她不明所以,跟着传话的丫头过去,阿蛮也跟在后面。
到了正厅,殷篱看到上首的魏琦阴沉着一张脸,心里一紧,脚步已经有些退却,刚要收起踏进门槛的那只脚,就有人从后面涌入,架着殷篱的手臂将她拽到里面。
“你们做什么!放开夫人!”
阿蛮冲上前去挡那些人,却被狠狠掼倒在地,殷篱紧张阿蛮的时候,突然感觉双腿一疼,有人在后面踹了她一脚,她跪在地上,还不等看清,脸上就被砸了一个东西。
魏琦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这是什么?”
殷篱看着眼前用牛皮纸包着的药,药材四散在地,脸色骤然一白。
阿蛮赶紧抢上前来,将地上的药扫到身前,急道:“这是治疗伤寒的药,夫人近来身体不适,老爷是知道的,前几日奴婢陪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