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她罪(190)
“为什么想要嫁给邓澄烨?他丧过妻。”李鸷的声音听不出喜怒,眼睛也未抬一下。
李问奴扬了扬下巴:“我丧过夫,他丧过妻,岂不是天生绝配?”
殷篱下到了一个很刁钻的位置,李鸷已经要输了,“呵”地笑一声,也不知是在笑谁,他道:“邓澄烨可不像个眼里会揉沙子的人,你府中那些人都遣散了?”
李问奴紧了紧袖中的手,声音一下低了下去:“那是自然……我总要给他几分薄面。”
“尚公主的话,武城兵马司的位子,可就不能让他继续担任了。”李鸷放下手,似笑非笑地回过头,终于看向李问奴。
李问奴脸色大变:“不行!我堂堂一个萧国公主,怎么能嫁给一个闲散的男人!”
“这是规矩。”李鸷的声音不容置疑,“驸马不可担武职。”
李问奴表情一怔,内心审视着李鸷的脸色,神情很快便有了缓和,“不担武职也可以,只要别让他没有官儿做,不然我嫁过去了,觉得对不起他,岂不是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周袁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这般。”李鸷调侃一句。
周袁是李问奴的前夫。
李问奴只是干笑两声,没有回答这句话。
公主的婚事大多由礼部操持,皇后也要负责,李鸷没有皇后,后宫的事一般都是殷篱和张妗儿安排,如今张妗儿临盆在即,怕是分不出精力操持公主婚事。
李鸷回头看了殷篱一眼,继续下棋,漫不经心道:“最近朝中崇尚节俭,你们两个又都不是初婚,婚事就不要大办了,让礼部去安排吧。”
意思就是不用殷篱插手了。
李问奴还有些不满,刚要开口,就看到李鸷不耐地皱了皱眉,立刻把话吞了下去:“皇兄怎么安排都好。”
李鸷摆了摆手,李问奴知道这是让她出去的意思,扁扁嘴离开了。
李问奴退出去后,李鸷才长叹一口气,用棋子搔了搔额角,自言自语道:“撤下邓澄烨后,用谁顶上好呢?”
这是朝中之事,按理来说不该跟殷篱提起,但李鸷已经习惯了这样,他有时会跟殷篱抱怨前朝那些古板难缠的大臣,一些难以决策的政务也会跟殷篱倾诉,他尽量让自己在殷篱面前不像个皇帝,而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夫君。
他喜欢这样的状态,也唯有这种时候,才觉得自己真真正正地活着。
殷篱下了一子,眼中只有棋盘上的局势。
“你心中没有合适人选吗?五城兵马司说轻不轻,说重不重,要选自己信任的人。”三品都督,在朝中的地位已经不轻了,殷篱这么说,是因为她不懂朝中之事,李鸷也希望这样。
“突然说要换人,我心中暂时也没有合适人选。”李鸷换了个姿势,在殷篱面前并不掩饰自己的苦恼。
“对了,”殷篱抬起头看向李鸷,“那个邓都督想不想尚公主还未可知,他甘心放弃五城兵马司的位子吗?”
李鸷呵地一笑:“驸马不能任武职他又不是不知道,即便这样还是时不时去公主府,朕看他未必不甘心。”
这话是有些讽刺的,李鸷的意思很明显,他与李问奴的那些事他早就知道,只是一直没捅破,这种情况下都没找由头撤了邓澄烨的职位,说明他心里是信任邓澄烨的。
“如果暂时没想到合适的人,便让邓都督先当着差,左右不过半年,你还寻不到合适的人吗?”
李鸷深思一会儿,点了点头:“那按你说的。”
话音刚落,殷篱放下一枚黑子:“我赢了。”
她向李鸷露出胜利的笑,眉眼中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火热,但在李鸷看来,这都是她可爱的体现。
面对败局,李鸷并不气恼,殷篱的棋艺是他一手教出来的,有时殷篱会明目张胆地跟他耍赖,李鸷大多也惯着,不论谁输谁赢,都在他掌控之中,都是他赢,所以眼前人开心是他乐意见到的,他当然也跟着开心。
重洗一局,各自拿回自己的棋子时,李鸷半开玩笑地道:“这局落子无悔。”
殷篱微怔,而后挑起唇,对他笑笑:“好,落子无悔。”
她心想,总要有一局没有退路的对决,下了子就再无反悔的终局,那是她朝思暮盼的,也是她活着的唯一希望。
只是这盘棋还未开始。常晟就进来了。
“淑妃娘娘宫里来人,说娘娘肚子痛,想让陛下去看看。”
李鸷不见笑模样:“叫太医了吗?”
“叫了。”
长时间的沉默。
殷篱没动,只是垂着眼睛不说话,李鸷食指摩挲着白子,在棋盘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了很久。
半晌后,他放下棋子,跟殷篱道:“朕去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