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她罪(184)
殷篱却将他的手拿开, 侧过身坐着, 把玩着手里的帕子,一副不愿意多说的模样。
一双静谧似水的眸子微微向下,却露出几分高傲来。
李鸷知道她便是这个性子,转身走到她身前, 跪矮了身子,握住她摩挲着绣纹的手。
“等一会儿, 朕会封鞍儿为荣王, 他年纪也不小了,该到指婚的年纪, 如果能得一个势力雄厚的外家助力, 此后你们便可在安阳更好的立足。尊贵,荣耀,宠爱,朕自然可以分给你们, 但是要朝中之人信服, 没有人脉是绝无可能的。”
说至最后, 他语气渐沉,殷篱抬眸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忽然拂开他的手站起身, 背过身去不看他。
“他才十五, 尚且还是个只会横冲直撞的孩子, 如果是你亲生的皇子,你定会认真扶植用心培养他,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倘若是为了我就如此草率地决定他的将来,你不如只让我做个享清闲的柔妃好了。”
殷篱说罢甩了甩袖子。
李鸷在她身后,听她的口气不像是随口说说,便知她是真的生气了,沉吟片刻,他将手背过身去,看着殷篱的背影:“那你是怎么打算的?”
殷篱很快地回过身,眼中既有逼迫也有冷意,就那么坦坦荡荡地看着他:“我才想问陛下是如何想的。”
她往前走一步,眸中含着冷笑:“婉妃和淑妃为何对我步步紧逼,陛下真的看不透?”
这一语道破真意,让李鸷的眼眸寒光一闪,殷篱轻易捕捉到,脸上没有惧意,反而意料之中地冷哼一声。
“要是她们肚子里的孩子是个皇子,那位置绝轮不到我,你若是想把我和鞍儿当做你平衡后宫前朝的工具,也早些告诉我,叫我死了这条心。”
李鸷眉头皱起,面色微紧,将要说话,常晟在外通传,说众官员早已列席,就等陛下和娘娘了,他已传了三次,说是提醒,其实是催促。
原本就是犒赏之宴,让百官等久了也不好。
殷篱回身扶了扶发髻,脸上已恢复如常,李鸷便将话咽了下去,快走两步到她身侧,压低了声音道:“此事朕回头与你再说。”
殷篱不答话,只伸出手来,梅意扶着她另一边,两人丢下李鸷向前走去。
李鸷顺移目光看着殷篱窈窕优雅的背影,倒也不是头一回见到她这样,她总是时不时地三天两晌跟他使个小性子,这五年来一直未变。
他多半会纵容她,因为殷篱想要什么便会表现出来,她对他有所求,李鸷已经十分满足了。
至于婉妃和淑妃肚子里的两个孩子,他的确有别的打算。
夜宴未开,金红色的夕阳铺在漫漫甬道上,李鸷长影斜斜,背着光落在阴影里,那张清隽冷冽的脸,多了几分暧昧不清的笑。
……
众臣终于将李鸷等来了。
常晟高声传报,等得脊背都僵直的朝廷官员和皇亲贵胄们纷纷起身,跪地行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臣子山呼万岁时,李鸷只是随着殷篱的步伐行入大殿,那缓慢的脚步,仿佛刻意要与身旁的人并肩。
殷篱不是皇后,但是大多都知道陛下宠爱这个妃子,李鸷在朝事上不揉一粒沙子,却愿意纵容宽宥柔妃娘娘一切不尽如人意之处,哪怕像这般,明眼人都看出柔妃娘娘给陛下甩脸子了,陛下也会待娘娘一如往常,这样的福气是曾经的鱼晚晴也比不上的。
但是,柔妃到底因何事跟陛下置气了?
宴席还没开始,众臣心思已经活络起来。
见到殷篱和李鸷是一起过来的,张妗儿和木筠晚脸色都不太好,两人迟到了这么久,谁知道都干了什么,奈何紫宸殿就在李鸷的宫里,殷篱近水楼台,相比较起来,其他妃嫔就是有诸多不方便,想要争宠也没那便利。
二人落座,李鸷让众卿平身,殷篱坐在离他最近的地方,虽然脸上没有笑模样,却更显的端庄雍容,看起来倒是比下面那几位有威严。
列席左侧的臣子中,有人在殷篱出现时就将视线锁在她身上,直到她安静落座,也没分过来半分眼神后,那人收回目光,闷头喝了一杯酒,膝上的拳头渐渐攥紧。
歌舞开席,李鸷为各位功臣例行封赏,到了金槛这里,一向威严冷肃的脸色终于多了几分温和。
殷篱看向金槛时也缓和了脸上的寒冰。
李鸷偏头瞭了一眼常晟,常晟早有准备似的,笑模笑样地上前,打开圣旨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长子玉鞍,俊秀笃学,忠孝俱备,卫疆守土,乃国之栋梁……特封其为荣王,居荣王府,钦此!”
常晟后面又说了许多赏赐,但在场的众人都已经掩饰不住心中的震惊了,不管是封荣王还是给予如此丰厚的赏赐,都不及一句“皇长子”来得猝不及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