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人心太硬太冷，他该是一个阳光明媚单纯善良如夕山的少年才对。

他站在太多人仰望的高度，人人都觉得他就该是最优秀的，但没有人知道他曾付出过怎样的努力，而这些努力在别人看来也不过毫无长进。

没有人知道，他天姿愚笨，也没有人肯给他一点时间去努力，就这样判定他的死刑。

人人都知道明华山上的掌首将衣铱传给一位庸笨之人，这个人唤作白宿易。

也就是那一年，明华山下的渊清镇突发涝灾，明华派了众多弟子下山解救村民，由白宿易领头。

涝灾发的汹涌，许多村民被冲在水中，幸而有明华弟子，将他们一个不少地带了出来。

然而在清点人数时，却发现明华最小的弟子明莫不见了踪影，众人四寻时，发现他在大水塘中大声呼救。

“白师兄，你去救吧，我们累了。”数十名明华弟子皆心有灵犀地扶腰弯背，拍过宿易的肩膀离去。

宿易眼一闭，心一横跳进水中，明华山上谁都知道，他平生最怕是水。

他跳入水中，扑腾起的水花甚至比明莫还要大几陪，最终还是沉了心，咽了气：“你不要动，我救你。”

只是还未没接近明莫时他就先沉了下去，身后是一道物体入水的激荡声。

不过他没力气去看了，不闻耳边事，只见眼前晶莹，他想就这样也好，只是要辜负仙祖的一片栽培之心了……

他是被小明莫摇醒的，眼前一阵明亮的晶莹，感到胸腔的一股急涌的水流从口鼻中呛出来，猛咳了一阵，朦胧之中看见一身穿绿罗裙的女子。

她好像要比师姐温柔好多，干净的眸光中也没有那些奇怪的打量，他以为她好似是一颗脆绿的明珠，所以才会伸手一把就抓住了她的青丝，盘起的发髻立刻散落下来，清香袭绕鼻尖。

“啊！对不起，对不起。”他总算反应了过来，两手猛地杵地就直起来，弯曲的两腿一直向后缩退。

“没关系。”女子一阵清灵地笑。

“是不是饿了？跟我回家吧。”女子见他身子冷地颤抖，伸出手在他面前。

“饿了！”明莫在两人身后喊，女子将目光递给他，看到他两手死死地压住双腿，嘴角咧开，浅眉深蹙。

在他面前蹲下身子：“上来吧。”

明莫两眼微焉：“你怎么知道我的脚抽筋了？”

“你上来我就告诉你。”女子说。

明莫挪动着身子，爬上女子的背，嘴边一阵嘟囔：“我不想被看见。”

女子将小明莫稳在背上，宿易看着两人背影，一动不动，眸中的光最终都暗了下去，他还是被人遗忘的那一个，就像温柔如师姐也会有将他忘丢在荒地的时候。

不想，女子捡起一旁的木棍，杵在地上，两脚不见挪动。

回头与他说：“你走前面的话，我就不会把你丢了。”

冰封匮乏的地界何时射入了一道暖阳，温润了他的眼角，多么平常的温暖，怎么对他来说就这么遥不可及。

“哎……好…好。”十多岁的少年，说出的话与一个古稀老人一般，掺了诸多叹息。

究竟有多少不习惯，才让他一步三回头都不够。

“你放心地走，我跟着你。”女子又说

宿易这才犹犹豫豫地转过身去，途中还是不由自住地回头来看，但每一次都只是看了一半，就将脑袋缩回去了，脚下的步子踩得极碎。

即便他走得很慢，女子也没有一句催促他的话，他似乎有点忘了平日那些紧迫慌张，开始从容淡定起来，甚至一时间沉迷在这样的从容里。

“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看出来的？”明莫在她背上嘟囔不满。

“我看你长得像我的一个弟弟，就想背一背你。”

“那这么说你没看出来了咯？”明莫小手一时激动地抓住她的肩。

“没有。”女子摇头。

“那妹妹也一定没有看出来。”明莫在她背后高兴地说。

“为何怕妹妹看出来？”

“你不知道，我妹妹凶巴巴的，要是被她看出来，我又要被打了，所以每次受伤我都会装作没事人一样，不让她发现。”

确实装得很像了，也不知道是练习过少次，才会在每一次受伤时，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装出一副一点都不疼的样子。

第35章 给娘子认错

女子将他二人安顿在一间里屋中，一番洗漱后，又吃了一些糕点垫垫肚子，明莫便躺在床榻上睡得香甜，宿易却只在一旁端坐着，不声不响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女子得了空，回到卧房将适才随意挽起的发髻打开，用帕子擦拭上面的水。

“娘子？娘子，阿音你在哪呢？”一道轻快的声音自门外响起，一个身着黄色长衫，身形潇洒步伐随意的男子，自屋外靠近，试探地从门框倾斜出半边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