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不难。”吴充华点点头,“可贵人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差自己手下信得过的人去便是了。”
徐思婉摇头:“拈玫阁的人他都是识得的,若被察觉,不免功亏一篑。”
吴充华恍悟,眸光微凝:“你不止想了结此事,更想揪出幕后主使?”
“自然。”徐思婉眼帘一低,渗出的寒意直令她面色一冷,“若有后患,如何安睡?”言毕她顿了顿,遂颔首,恭谨道,“娘娘若肯相助,臣妾感激涕零。但娘娘若有顾虑,臣妾也明白。只求娘娘不论出手与否,都替臣妾保守秘密,也切莫让手下的宫人走漏风声,以免打草惊蛇。”
“这事不难,我帮你。”吴充华衔着笑,想想又说,“底下人你也放心。我说句托大的话,我虽不得宠,身边的宫人却都可靠——不为别的,单为两个孩子平安,我也不敢留那些两面三刀的人在身边。”
“那臣妾先行谢过娘娘。”徐思婉起身再行一福,苏欢颜道:“这事听来可要好多人。臣妾帮不上别的忙,但悦诗斋的几个宫人贵人姐姐也尽可调遣。”
徐思婉抿唇:“你身边的人本就不多,若再被我调去,只怕自己要不方便。”
“不妨事的,臣妾晚上原也也不留人在屋中侍候。”苏欢颜说着,禁不住一哂,“贵人姐姐不知臣妾刚入夏那时臣妾日子有多难过,方才人跋扈惯了,就是在充华娘娘面前也没几分恭敬。后来多亏姐姐送了冰,充华娘娘又借这机会日日往臣妾这里送些冷饮解暑,方才人瞧着娘娘这是在给她脸色,倒收敛了不少,充华娘娘和贵人姐姐的恩德臣妾都知道。”
苏欢颜这话说得灵动又大气,徐思婉与吴充华听得都笑,吴充华和善道:“那若用得上,我到时就直接去你那里喊人来。”
“诺。”苏欢颜颔首福身,依偎在吴充华怀里的二公主吃完了手里的点心,伸手想够下一块,被吴充华按住小手:“咱们先读一会儿诗,读完再吃,好不好?”
二公主甚是乖巧,闻言认真点头,声音甜糯:“好。”
徐思婉闻言施礼:“那臣妾先行告退。”
“好。”吴充华递了个眼色,示意身边的大宫女相送。那宫女十分恭谨地一直将徐思婉送至景明宫宫门处才回去复命,徐思婉搭着花晨的手提步走向霜华宫,走远了几步,花晨压声道:“奴婢不明白,这样的事,娘子何不去找莹贵嫔?总归还是莹贵嫔更为相熟、更信得过。”
“不。”徐思婉淡声,“我与莹贵嫔更相熟是真的,更信得过却说不上。她也是个要争宠的人,若说得多疑一些,这回的事她有没有嫌隙我都不清楚。”
花晨一愣。
“自然,我不希望是她。”徐思婉语中稍顿,吁了口气,“但吴充华就不同了,她无心争宠也远离争端——你听她方才的话,便知她并非木讷之人,可我将点心拿出来她就敢给两个公主吃,可见她心里有数,并不担心我害她。同样的,她也没必要害我,愿意帮我只是为了还先前的人情。这样一个人,用来不比莹贵嫔安心么?”
“娘子所言极是。”花晨欠身,“可方才还有苏采女。”
“你怕苏采女走漏风声?”徐思婉侧眸瞟她,见她颔首默认,笑了声:“其实今天方才人有句话说对了。”
花晨微怔:“什么?”
“有些人,就是想攀高枝也要想想自己配不配。”徐思婉口吻缓缓,“苏采女至今只侍驾过一次,同时入宫的新嫔妃又这么多,陛下只怕连她长什么样子都不记得。这样的情形,她便是想投靠玉妃、莹贵嫔,怕是也进不去人家的宫门,再得罪我又有什么好处?更何况,吴充华是她上头的主位宫嫔,如今吴充华满心想要帮我,她若去搅局,是生怕吴充华不收拾她么?”
花晨静静听着,面上渐渐露出恍悟之色,徐思婉睃着她的神情,笑意柔和:“人和人之间的事情就这么点道理,若能知道人家想求什么、不想要什么,万事自可迎刃而解。”
花晨吸气:“娘子巧思,奴婢可做不来这些主意。”
徐思婉眼底一颤,沉默了须臾,轻道:“不必费这些心思,也很好。”
她又何曾想活得这样累?若没有满门的血债要讨,她现在也能承欢爹娘膝下,等着家中为她说一门好亲事。
步步为营的日子没有人会喜欢,只是她不得不为,便不如让自己乐在其中,尽享嗜血的快意。
若要悲春伤秋,也实在不合她的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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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玫阁中,张庆被关在后院的空屋子里,已熬了一天一夜没睡。
徐思婉先行吩咐了不能闹得动静太大,可宦官们磋磨人的法子很多。小哲子与阿凡商量之后,就将他吊在了房梁上,脚趾将将能碰到地、却并不足以站稳又未能完全悬空,恰是最难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