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知道了,在思嫣诞下“三皇子”后,宫里又陆续添了两个皇子一个公主,其中以芳昭容所生的四皇子最为得宠。而芳昭容虽然不算聪慧,却实在美艳。郭氏提起芳昭容时说:“她美得毫不收敛,盛气凌人,就像盛夏里最烈的艳阳。”
几年来后宫的局势变动与各种大事小情,亦被她摸了个明明白白。郭氏从前做贵人时大概就是个爱嚼舌根的,三年多来的勾心斗角,她都能说个七七八八。
七月末,丧钟终于撞响,宫中的哭声连成一片。碍于宫规,哪怕是与太后毫无情分的宫人也不得不哭上一场,以表哀思。
徐思婉听闻消息后,按兵不动地在冷宫里等了三日。三日后,仍未见准她出冷宫的消息传来,她就知太后应是把昔年的允诺忘了,并未留下遗旨。否则太后遗愿,底下人必是要立刻照办才好的。
这不稀奇,太后在病痛折磨中早已不是那个慈眉善目的老人。这几年病况愈种,只会更顾不得其他。
而她赌的,本也不是太后的慈心。她做宠妃做得那样努力,最后若要靠太后才能走出冷宫,那可真是使劲没使对地方。
第八日,头七已过。徐思婉在午后听闻有御前宫人浩浩荡荡地往冷宫这边来了,就不动声色地一睃唐榆。
唐榆心领神会,含着笑蹲身揽住念珺:“念念,叔叔带你去院子里捉迷藏,好不好?”
“好!”三岁的念珺欢呼雀跃。
唐榆领着她出门,徐思婉很快听到念珺数起了数,便是在等唐榆藏好。但不待她数到十,唐榆已默不作声地走出院门,去迎来冷宫传话的御前宫人。
片刻后,一行人在院外地方见了面。为首的是王敬忠的得意门生,如今也算宫里数一数二的大太监,可经了王敬忠的叮嘱,在唐榆面前也客气,见面就揖道:“哥哥,小的奉旨来给娘子传个话。太后娘娘临终时已无力说话,便也没有遗旨留下,但陛下记挂着娘子,近来正想办法,只是太后娘娘刚去,这国丧期……还得等一等。”
“应当的,应当的。”唐榆垂眸。
话音刚落,院中女孩兴奋的喊叫就荡出来:“唐叔叔!你到底藏哪儿啦!”
院外众人无不神色一变。
这声音听上去太过年幼,宫中年纪最小的小宫女也显有这样小的。为首的那宦官瞳孔骤缩,心中呼之欲出的猜测让他死死盯住唐榆身后未曾关紧的院门。
他因而甚至没有注意,在过去的三年多里,便是他们御前的人来传话也从未能离这道院门这样近。每每来时都会有徐氏身边的人在至少二十丈外就挡了他们,总说徐氏心烦,无意见人。
空气凝滞半晌,这人总算回过几分神,犹是倒吸了口冷气,才说出话来:“哥哥,这是……”
“什么?”唐榆装傻。
那人只得说得更明白些:“我听见……有小孩子?”
“哪有小孩子?”唐榆状似平静,眼中却恰到好处地闪过一抹慌张,接着他上前一步,抬手勾住那人的肩头,端是在有心阻拦他的近一步探究,“你听错了。走,哥请你喝杯茶,陛下前阵子新赏的龙井,不易得的。”
那宦官哑了哑,终是一个字也没说出来。他觉得自己撞破了一个天大的秘密,但就算再借他八个胆子,他也不敢就这么冲进去搜徐娘子的院子。
徐娘子动怒他惹不起。若惊动了小公主,他更受不住。
那宦官只觉上好的西湖龙井都喝得不知其味,等一盏茶喝尽,他就带着人匆匆溜了。一路上他耳提面命,不许同来的几个胡乱多嘴,自己回到御前也只敢谨慎地将王敬忠请出来,先将始末说给他听。
王敬忠刚听了两句,脸色就变了:“什么?!”
徒弟说出的话,让他头皮都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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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皇后将皇长子叫到跟前,问了问他的功课。
皇长子如今已十七岁了,生得丰神俊朗,眉目越来越像他的父亲。
这个年纪的皇子,本已可以大婚,接着便是出宫开府。但皇帝至今没有下旨,这就是要立储的意思。
皇后这两年便很有些春风得意,如今太后又走了,她这个做儿媳的少了一桩烦心事,连气色都好转了不少。
她于是问完功课,就又和颜悦色地叮嘱了儿子几句:“你皇祖母刚离世,你近来行事要更谨慎些,切莫闹出什么不合规矩的事,让人抓了话柄。”
言下之意,一应丧期不该做的事,就碰都不能碰。
元珏恭谨颔首:“儿臣明白。”
皇后点点头,忽见余光中人影一晃,定睛一扫,就见听琴慌慌张张地进了殿来。
皇后心下生疑,面上慈爱的笑容不改:“你先去吧。晚上还要去给你皇祖母守灵,白日里多歇一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