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听似责备,他眼中却寻不到责怪的意味,反是含着笑。她扁了扁嘴,并不提长秋宫那边的事,只抱住了他的胳膊:“臣妾有三天没见着陛下了,一时情难自禁。”
齐轩浅怔,心下掐指一算,这才发觉确是有三天了。
这三天他也不是有意冷落她,只是忙得顾不上去后宫。但自二人重归于好开始,这样的分别也的确不多见。
他于是笑着将她揽住,问她:“可用膳了?”
徐思婉眨眨眼:“没有。”
“那一起用。”他道。
她在他怀中点头,笑容甜津津的。不多时午膳布好,徐思婉如往常一般陪他一起用膳,好像全然并无什么心事。
但她实则心里一直在等,等皇后前来传召。
直至午膳用完,皇后都没有差人来。徐思婉心下一笑:那更好了。
午膳不来,午睡时就难免。倘若皇后有心等着也罢,但凡心下有一分着急,大概都要命人先进来禀个话再说。
但是人多多少少都会有些起床气,尤其是在这样政务缠身的时候,睡个好觉于他而言已是这几日里难得的清闲。
皇后若偏要这个时候差人来,就让她来。
徐思婉这般想着,在他的怀抱中安然阖上眼睛。不出所料,过了约莫一刻工夫,外头就有了响动。
她屏住呼吸侧耳倾听,似是旁的宫人在与王敬忠说着些什么。王敬忠起先还告诉对方“陛下正睡着”,听完那边所言却不敢再做耽搁,殿门吱呀一声推开,紧接着就有脚步急急地凑近床幔。
徐思婉先行睁开了眼睛,听到外面轻唤:“陛下。”
唤了两声,皇帝也醒过来,尚未睁眼,目中含着烦乱:“何事?”
王敬忠从他的口吻中辨出情绪,语气愈加小心:“皇后娘娘差了人来,说有要事,请陛下去长秋宫一叙。”
皇帝眉头紧蹙,缓了口气,徐思婉趁机曼声道:“何事这样急?陛下难得歇上一歇,等睡足了再去可好?”
王敬忠一叹:“下奴原也是这样劝的,只是那边差来的人说,这事是……是关乎贵嫔娘娘您的,下奴不敢耽搁。”
徐思婉状似一愣:“关乎我的?”
皇帝闻言也总算睁开眼,徐思婉怔了怔,与他视线相接:“那不如臣妾先去听一听,陛下睡足了在过去?”
他思索一瞬,终是没了睡意,索性道:“同去吧。”
王敬忠得了这句话,回身招了下手,宫人们立刻上前,服侍二人起床。忙忙碌碌地收拾了一刻,徐思婉随圣驾一并离了紫宸殿。
他登上御辇,顺手拉着她同坐。徐思婉并未推却,就这样依偎在他身边,往长秋宫同行。
不过多时,御辇在长秋宫门外落下,徐思婉抬眸一扫,意外注意到殿外檐下立着的数名宫人。
这些宫人她虽不能个个叫出名字,却能分辨出他们分属不同的嫔妃,如此看来皇后为她备了好大的阵仗。
她心底的那份不安又蔓生出来,觉得皇后既然会如此造势,这一关只怕不会好过。但面上自然不能显露分毫,仍旧风轻云淡地伴在他的身边,与他一并步入殿门。
内殿之中,除却正安胎的思嫣,几乎阖宫妃嫔都到了。见圣驾亲临,一众嫔妃皆离席问安。
徐思婉随他一并行至主位前,待他扶起皇后,就向皇后见礼。皇后一如既往地和颜悦色:“贵嫔坐吧。”
语毕,皇后自行去主位一旁的位子上先落了座,又免了众嫔妃的礼。众人各去落座,皇帝的目光淡淡划过殿中跪着的那对中年夫妇,眉宇挑起:“怎么回事?”
徐思婉不作声地环顾四周,满殿的嫔妃神色各异。有些皱着眉,眼中露着几分嫌弃;有些眸中只有深深的疑惑,全然不解这样的一双夫妻为何会出现在长秋宫里。
的确,这双夫妻身上衣衫破旧,手肘、膝头之类的位置都打着补丁,与皇宫中的金碧辉煌格格不入,横看竖看都不该出现在这里。
皇后也没直接让他们多言,朝皇帝颔了颔首,缓缓道:“陛下,早些之后便是这二人敲了登闻鼓,说徐家抢了他们的女儿。臣妾适才问了他们,他们手中有孩子的户籍,只不过是报的病死。依着年岁看……”
她语中一顿,视线有意无意地从徐思婉面上扫过:“是与倩贵嫔同年所生的。”
“荒唐。”皇帝仍皱着眉,手肘支在宽大的檀木椅的扶手上,食指按着太阳穴,“徐家满门忠良,为着这样子虚乌有的话,也值得皇后召集六宫?”
皇后面色微微一变,但很快就恢复如常。她离席朝皇帝一福,口吻平静如旧:“陛下息怒,臣妾原也不想这样大动干戈,只是臣妾细细问了,他们所述的二人容貌恰和户部侍郎徐文良与徐夫人对得上,听来不像扯谎。况且他们也并非京中人士,若说千里迢迢赶来只为泼一盆脏水,似乎也并无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