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追妻火葬场了吗(98)
大概是北狄的商人带来的货物,轻薄的红纱料子,腰间缀着细碎明亮的琉璃金链子,一颗一颗的珍珠顺着裙褶挂着,底端是一步一响的金铃铛。
枝枝在红裙外披了件白毛的斗篷,额前刘海尽数梳了上去,在头顶梳成单髻,珠钗簪花都十分精致,使得她身上少女的娇憨褪去不少。
侍女扶着枝枝,登上城楼。
宋诣站在城楼上观察黎国的军营,猝不及防听到一阵细碎的铃铛声,侧目朝着枝枝看来。
少女拢着件毛茸茸的狐裘斗篷,雪莹莹的脸藏在狐狸毛里,漆黑的头发顺着兜帽淌出来。清淡的雪衣下,赤红的裙摆被风吹得扬起来,细碎的铃声簌簌不绝。
枝枝拨开挡在眼睛前的碎发,抬手放下兜帽。
一贯挡着眉眼的刘海梳了上去,显得她眉眼清雅冷淡,和记忆里娇弱迟钝的乖巧少女截然不同。
“殿下。”
枝枝看着他,竟然笑了笑。
她走近宋诣,伸手要去抓那只被她咬伤的手,宋诣却下意识避开,侧身阻止了她的触碰。
不知道为何,宋诣觉得已经不在疼痛的伤口又剧烈疼起来,这难以言说的痛楚扯着心口,叫人忍不住战栗。
“不生气了?”宋诣听闻枝枝想看风景,而她之前也确实来城楼上看过风景,便替她介绍道,“翼城以北,都是黎国的国土。”
“我知道。”枝枝被风吹得眯了眯眼,“殿下,你喜欢枝枝吗?”
青年似乎没想到枝枝会忽然转了个话题,下意识沉默着否认了。
他怜爱同情枝枝,正如呵护自己笼子里的那只雀儿。而枝枝的心思,他便是再迟钝,也逐渐明白了。
她喜欢他,可他作为一国储君,当然不可能喜欢一个青楼出身的妾室。
君王是不该有情爱的。
“我开玩笑的。”枝枝坐在小椅子上,撑着腮看宋诣。
她垂下眼睫,把下意识浮起的泪花盖住了。
青年却似乎松了口气,抬手着人给她挡风,这才道:“孤今日,也有好事要与你讲。”宋诣始终是低不下头承认自己不该过于自信,让枝枝替自己引开追兵,“以后,再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了。”
枝枝不知道可以说什么,只好沉默。
她看着一贯矜贵傲慢的青年竟然露出了几分不自在,明明在看布防图,却偶尔抬眼想从她的神情里得出一点信息来。
枝枝唇角弯起一点冰冷的弧度,眼眶却酸得厉害。
就到了现在,她居然还存着一点点的幻想,枝枝简直觉得自己这点幻想令自己作呕。
宋诣干脆丢开手里的布防图,起身要去做别的事情,城楼下便有一骑飞奔而来,溅起积雪化开的泥水。
“报!陛下驾崩,擢太子继位,立为新君——”
浑厚的嗓音回荡在鹤城之内,无数人一瞬间躁动起来,跟紧随在传旨人身后的护卫也跟着一起,传出这个既振奋人心又让人哀痛的消息。
“陛下驾崩,擢太子继位,立为新君!”
……
数万将士齐齐解胄,铠甲磨出一阵喧哗,就连单膝跪地高呼的声音都直破云霄。
城楼之上北风呼啸,宋诣立在跪倒一片的将军中间,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宁国公党早已被剔除,剩下的便都是默认跟随宋诣的人。他们几乎立刻便反应过来,几乎异口同声,“陛下万岁,万岁岁!”
城楼下的将士听到动静,随即齐齐发声,拥护这位与他们同生共死又智谋过人的新帝。
“陛下万岁万万岁!!!”
宋诣从城楼上往南望,万里山河皆是他的囊中物,万千臣民都匍匐在他脚下。制衡他父皇身上一辈子的权臣已死,他如今走上的,是真正的帝王之位。
他抬手,赏赐众人平身。
抬眼时,不知为何,鬼使神差地看向枝枝。
少女披着雪白的斗篷,雪白绒毛被风吹得浮动。她迎着宋诣的目光,没有了往日那种,眼底只有他一人的虔诚感,反而是往前走了几步。
“陛下,你终于得偿所愿了。”
宋诣心头滞了一下,他下意识想要抬手和往日一样,揉一揉少女的脑袋。
枝枝踮起脚,十分乖顺地蹭了蹭他的下颌。
然后,干脆利落地抽出藏在袖子里防身的银簪,对着宋诣的背后刺去!四周的人都没料到这样的变故,却也反应极快,一把捏住枝枝的手腕将她抓住。
宋诣踉跄了一步,不敢置信地看着枝枝。
枝枝一口咬在抓住她的人手上,转身要跑,却被堵在了城楼边缘的围墙处。
这正合了枝枝的意,她满是泪水的眼睛看着宋诣,握在手里带血的簪子落地,枝枝后退了一步,“殿下,我想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