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追妻火葬场了吗(55)
他指骨猛地捏出一声脆响,弯腰想要把枝枝抱起来,却又堪堪忍住,侧目看向李覃,“孤明日再来看你。”
李覃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
便见宋诣弯腰将地上的枝枝拉起来,拽着面色惨白的少女朝外走去。宋诣的步履略快,便使得枝枝跟得踉跄且勉强,眨眼间消失在两人视线中。
宋诣原本温润的神情在一瞬间消失。
他慢下步履,抱起枝枝放在给他准备的轿子上。
昏沉月色下,枝枝脸上满是伤痕,苍白的唇染上鲜血,一贯清透的眸子显得黯淡无光,趴在轿子里半阖着眼,连看他一眼都不曾。
“回去。”宋诣交代道。
刘成连忙问道:“不去向宁国公辞行吗?”
宋诣的手猛地一顿,随即眉梢沉下去,“你代孤去辞行,便说东宫有急事。”
刘成欲言又止,却也只好答应。
出了宁国公府,马车一路直朝枝枝的院子而去,她在路上咳了两回血,混混沉沉地趴着,不大想看殿下。
有些东西,分明心里清楚,可当真看到又是另外一回事。枝枝一向都知道自己卑贱如尘埃,能得见殿下,陪在殿下身边就是天大的幸事。
而李三娘子身份尊贵,又聪颖貌美。
她好像又回到了在暖香楼里被打骂苛责的时候,每个人都欺负她,可那时候她不会觉得自己卑贱肮脏得仿佛不配活着,现在却在这些贵人的轻鄙下。
觉得自己什么都不配。
大夫早就请了,只等枝枝到家,便进去问诊。
宋诣在檐下,对林城道:“查得如何了?”
“宁国公手底下,怕不止殿下之前摸出来的一条暗线。”林城皱眉,自袖底拿出一张防水的油纸,递给宋诣,“不只是勾结了金陵东西两路的大小官员,便是盐课提举司也与其暗通首尾。”
宋诣摊开了,仔细看了,“务必要小心,打草惊蛇的后果……”
他眼底藏着阴影,显得疲倦,“宁国公三朝遗老,牵一发而动全身,万不可在此时便暴露了。”
林城答了,方才离去。
大夫挑开帘子走出来,躬身对宋诣回话,“伤口上怕是用了猛药,虽然效果极好,却未免有损身体。加上肺腑受了内伤,血气激荡之下,便咳出血来,虽然算不得大碍,却也须得慢慢调养。”
“伤口上上了猛药?”宋诣微微皱眉,捏了捏额心,“方子按最好的开便是。”
“是。”大夫犹豫片刻,还是开口说道,“伤口大概是以西域传来的棘鱼草粉浸泡了,所以止血化脓的效果极好,只是伤口却会长久尖锐地疼,尤其是上药时,疼得撕心裂肺,草民开些止痛的药,一起服用如何?”
宋诣的手一顿,下意识朝帘子内看了一眼。
枝枝今晚一直跪坐在旁边,给他和李覃煮酒煎茶,甚至还被李二郎踹了一脚。
“好。”
不知道为何,宋诣的嗓子有些发涩。
大夫便进去写下药方,又交代了忌口与要注意的,方才背着医药箱子离去。
宋诣挑开帘子进去,见枝枝散着鬓发靠在迎枕上,闭上眼似乎睡着了。她原本身量便极为纤细,入京之后的这些日子,不知为何越发瘦弱。
她窝在赤红色的迎枕上,苍白的面颊没有血色,一段修长的脖颈上带着伤痕,往下是瘦得明显的锁骨。
一只手放在被褥上,伶仃细瘦的胳膊上满是淤青与伤口,掌心有细细的伤疤,指甲缝里有干涸后未曾洗净的血迹。
宋诣才忽然意识到,他并未曾护好这个他随手从青楼里带出来的小姑娘。
“枝枝。”宋诣坐在了她身侧。
少女眼睫微颤,杏儿眼朦胧地打开,觑着他,嗓音轻得像是一把烟,“殿下。”
宋诣下意识缓了和李覃相对时淡淡的距离感,他伸手探了探枝枝的额头,见她有些发烧,便用有些凉的手背放着,“谁给你用了棘鱼草粉?”
枝枝茫然了一会,眨了眨眼。
她显得脆弱而干净,像是深夜里的一捧细雪,唯恐叫人把她吹化了。
“撒在伤口上止血的。”宋诣不喜欢蠢人,一贯懒得多与人废一句口舌,却下意识解释道,“但很疼。”
枝枝的眼圈一下子红了。
她被按在水里的时候,先是伤口被水浸没的剧痛,再便是药粉如火一般的灼辣剧痛,疼得她几乎崩溃。后来便是从水里起来了,她还是疼得走路都在打摆子,不小心提着裙摆,都会因为疼得浑身不利索踩到衣裳。
可当时殿下在和李覃说话,郎情妾意,她根本不配插嘴。
也分不到殿下半个目光。
“是洗澡的时候,丫鬟洒进来的。”枝枝想,虽然很疼,但是止血的效果确实非常好,于是补充了一句,“是李三娘子特意给我准备的,说是她都舍不得用,洗完就止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