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追妻火葬场了吗(114)
宋诣倚靠在床榻边,指骨猝然屈起,嗓音冷下来,“光禄寺的那些老东西,倒确实爱对孤指手画脚。”他睁开眼,“金甲卫的库房不还存着老寺卿去青楼的证据么?”
刘成擦了擦额头冷汗。
老寺卿年约七旬,一贯作风古板,这要是被抖出来,怕是要在京都捂着脸了。
这也忒不择手段了些。
可宋诣偏偏就有这个不择手段的底气,他从十二岁便暗中布下金甲卫,如今初登帝位,这暗中被他所操线埋下的无数伏笔,任他随意调用。
“奴婢这就去安排。”
宋诣这才又闭了眼,似乎睡着了。
刘成沉默着走了出去,揣着袖子在营帐前站了会儿,宋诣做储君的时候把自己偏激冷漠的那一面藏得很好,就连他也觉得如今的宋诣有些吓人。
不过想想,他母亲也是这样极端的人,倒也不算什么意外。
*
枝枝这段时间都被白息安排的人守得严严实实。
她自己也后怕得厉害,故而几乎不出去,生怕自己落单,又被宋诣趁机掳走了。
两国的战事再度紧张起来,几乎整个二月,都是在紧锣密鼓的战斗中度过。她几乎见不到白息,只能看到军营里的伤兵越来越多,众人吃的饭食也越来越不好。
枝枝隐隐有些担心。
可是白息并不告诉她丝毫与战争相关的事情,也不许身边的人告诉她。
一直到二月底,这场战争才落下序幕。
黎国,胜了。
可即便如此,可军营中还是士气低迷,几乎没有人高兴。枝枝这才知道,原来黎国的士兵折损了几乎八成,以后大概许多年都没有力气去和齐国周旋。
为了得胜,黎国的士兵不惜吃草根树皮,到了最后山上的树根草皮被扒干净,他们便宰了赖以作战的马匹来吃。
而必须打这一战,一部分的原因是摄政王狼子野心,而更重要的原因是,翼城地处复杂,若是不夺过来,黎国盛产的煤炭便无法卖给西域和大齐,换来粮食。
去年的黎国大旱一场,今年冬天饿死了不少人。
枝枝觉得难过,“天下总是这样多战事,若是有一天四海升平,战事平息该多好。”
“天下战事不可能平息。”白息叹了口气,他看向枝枝,“就像如今的天下,齐国强盛,若是四海升平,那必定就是黎国覆灭之时。”
这话让枝枝脊骨一凉,不再说话。
她是黎国的公主,往前十三年,受尽万民供奉娇养。
鞠躬尽瘁,也该为万千黎国子民尽一份力,她只恨自己没能杀了宋诣,制衡了齐国,让黎国不必如此外忧内患。
“入了京都,摄政王怕是会对殿下下手。”白息身上赤色的披风被血染黑,他面容沉稳坚毅,含着一丝担忧,“臣想留在京都,护殿下安全。”
枝枝下意识摇头,“如今你不是我的暗卫了,不必如此。”
白息沉默了片晌,低头看着不远处的少女。
记忆里那个温柔可爱的小殿下长大了不少,平添了许多忧愁,越发叫白息愧疚。若是当初他没有离开殿下,一直在她身边保护她,她或许便不会在逼宫时走失。
她便永远是华服锦衣,衣不染尘的无忧少女。
“殿下,臣幼时便说过,此生愿意为殿下肝脑涂地,护殿下一声安康。”白息说得有点艰涩,不敢去看枝枝的眼睛。
枝枝看着二月的雨水,往前走了一步。
她又想起宋诣在无数次,她害怕得哭泣瑟缩时,温柔地诱哄她,告诉她会保护她。
如今想来,竟然猜不出有几分真心。他那样的贵人,即便是存着真心去看别人,也总是俯视的姿态。何况,他甚至从未将她当做一个有分量的人。
她在他心里,是一只捡到的雀鸟,高高在上地怜悯她时,惺惺作态施舍善意。
不过是为了她一颗真心捧到他脚底下,让他获得优越感罢了。
“你如今是黎国的大将军,”枝枝回头看了白息一眼,“不需要再仰望着我了,更不用只能看到我一人了,去看一看,更多的东西吧。”
这句话也不知道是对谁说。
枝枝挑起帘子进了内间,白鹭已经在收拾东西了,仗打赢了自然要赶紧回家。
“殿下,您的住处这些年我和黄鹂都有收拾,回去还能直接住。”说罢,有点尴尬地小声补充道,“就是公主府太大了,里头生了不少杂草,可能得暂时将就将就。”
枝枝点头,哥哥不在了,她这个失踪的长公主当然就无关紧要了。
东西不多,很快便收拾好了。
一直到晚间,雨才停下来,枝枝便出去透了口气。
只要回到了京都,便和大齐隔着千山万水,再也不必担心宋诣横空冒出来。枝枝觉得这样很是畅快,好像终于才算和他彻底划清界限,不存在半分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