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夫妇不可能这么恩爱(3)
西北叛乱已平,谢纾这几日就会回京。
这四个字大概是说等他从西北回来之后他们就立刻和离的意思。
既然彼此都无意再继续这段孽缘,那他们能体体面面地早点分开,也不是什么坏事。
在今早收到崔书窈的拜帖之前,明仪一直是这么想的。
崔书窈是明仪名义上的表姐,她的父亲镇远侯为救父皇而死。父皇感其救命之恩,破格封其女崔书窈为云阳郡主。
因着救命恩人之女这层身份,父皇对崔书窈极为包容照拂。
明仪幼时选伴读,别的伴读都是明仪自己选的,只有崔书窈是明仪父皇亲自替她选的。
崔书窈最爱向父皇告她的小黑状。
明仪因此和崔书窈结下梁子,多年来互相看不惯对方,明里暗里互别苗头。
她不喜欢碧绿色,崔书窈就偏穿得浑身碧绿在她跟前晃悠。
她从前摔过马害怕骑马,崔书窈马术精湛,每回骑马的时候总不忘用嘲笑的眼神看她。
明仪的母后去得早,崔书窈就戴着她娘亲送的簪子,跑到明仪跟前炫耀说有娘真好……
凡此种种,数不胜数,两人积怨颇深。
三年多前,国丧刚过。
因着明仪父皇生前有遗诏,要小皇帝替她寻个稳妥的夫婿。小皇帝便准备在一众品貌出众的世家子中择一人尚公主。
备选人中呼声最高的便是裴相次子裴景先。
裴景先系出名门,文采风流,年纪轻轻便入了翰林院,颇得其父真传。
当时朝中有不少人看好他尚公主,那段日子,裴景先也的确寻了不少由头,意图纠缠明仪。
但明仪无意于他。
裴景先在纠缠明仪无果后,很快就与另一个女子定了亲,与他定下亲事的不是别人,正是明仪的老对头崔书窈。
在崔裴二人定婚后,不知从哪传出谣言说明仪和崔书窈曾为裴景先争破了头。
越是这种捕风捉影的谣言,传得越快,信的人也越多。
不少人听信了谣言,开始揣测裴家二郎为何没有尚公主而娶了云阳郡主。
谣言喧嚣尘上之际,裴景先在一次诗会上为自己未过门的夫人崔书窈作了一首情诗。
这首情诗名叫《吟竹石》,借被风雨摧残却仍牢牢立根于岩峰中的挺拔翠竹来隐喻自己对崔书窈坚定不移的心,表示自己即使受到美色的诱惑,即使被人逼迫向权力屈服,他对崔书窈的心也不会有一丝改变。
乍一看这首诗好像普普通通没什么问题,不过是一个痴情男子在对未过门的妻子表达爱意罢了。
可把这首诗往先前传得沸沸扬扬的谣言上一套,一切就变了味。
简直就跟指名道姓说明仪曾用美色|诱惑裴景先,又威逼利诱裴景先放弃心爱的崔书窈,转而跟她在一起没两样。
更要命的是,在裴景先这首诗传遍京城之后,有人问崔书窈对这首诗作何感想,崔书窈满脸委屈又无比坚定地说了句:“我与裴郎风雨同舟不离不弃。”
这句话几乎隐晦地坐实了裴景先诗中的隐喻,仿佛明仪真的迫害过他们俩一样。
在众人眼中裴景先与明仪无冤无仇根本犯不着冒着得罪皇室的风险诬陷她,再加上明仪与崔书窈从前那些过节,许多人自然而然以为是明仪为了报私怨刻意折磨崔裴二人。
明仪因此成了众矢之的。
不仅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笑话她倒贴不成反被嘲。
甚至还有几个“不畏权势”的山野诗人写打油诗批判她德行有亏,大有与裴景先同仇敌忾之意,不仅赞扬了裴景先不畏强权的正直,还扼腕父皇一世英明全毁在她手里。
大周不兴文字狱,这些打油诗一度传得街知巷闻,连七岁小童都能背上几句。
一切都因崔裴二人而起,可偏偏他们从来没有指名道姓,他们只不过是互相倾诉爱慕之情罢了,外头的谣言都是别人传的,与他们无关。
今时不同往日,自父皇走后,明仪失去了最大的倚仗,明氏又因三王之乱元气大伤自顾不暇。
再加上自明彻继位后,裴相势大,无人会因为这种虚无缥缈的罪名问罪崔裴二人。
当时京兆府逮过十几个传谣之人,可事情早已传开了,光逮那几个人也堵不了天下悠悠众口。
越是遮掩压制大家就越坚信是真有其事,越是不让说的大家越喜欢添油加醋地在私下到处传。
原本向小皇帝提出有意尚公主的世家纷纷沉默,仿佛沾到她就会变得不幸似的,她的婚事被搁置了下来。
婚事被搁置后,裴景先还曾对明仪出言不逊:“殿下那般高傲,连一个眼色都不肯给我,可你看现下,我不要你,别人也不会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