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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主,你又被虐了?(73)

原本就被两人刻意压在心底的离愁别绪,突然在昏暗的月色中变得有些无所遁形。云梦初下意识的轻叹了一声,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大意,然而想要掩饰却已来不及了。

钟墨将对方圈在怀里,提气一跃落到了不远处的房顶上。视野骤然变得开阔了,然而月色不佳,与方才并无太大的差别。

云梦初枕在钟墨的胳膊上侧头去看对方,对方近在咫尺的侧脸纵使在黑暗中依旧能轻易显示出硬朗的轮廓。云梦初不由一晃神,将眼前的钟墨与记忆中的某个时刻重合了。

数月前在北江城中的沈氏医馆中,云梦初因为武樱的婚讯和骤然的分离而心灰意冷,那个时候陪着他熬过那一切的人便是钟墨。可惜云梦初有些记不起来当时自己的所思所想了,只记得那夜在屋顶之上,对方近在咫尺的侧脸和其上清晰的轮廓。

钟墨突然转头,两人的目光交汇,此时乌云终于消散,露出了月亮。

“认识你之前,我好像都没看到过月亮。”钟墨道。

“难道钟堂主一直将你关到小黑屋里?”云梦初道。

钟墨笑了笑,将目光移向夜空,道:“鸣哥离开钟家之前,大概是我唯一无忧无虑的日子吧。他走了之后,我一下子从一个只知道躲在他背后的孩童,变成了忠义堂的大公子。那个时候我还什么都不懂,可是一下子没有人挡在前面了,我必须拼命的变强,才能克服心里的那种恐慌。”

“师父向来严厉,自小也不怎么管我们,所以自那以后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更别说看月亮了。”钟墨道。

“无声比你也小不了几岁,为何你们不亲近呢?”云梦初问道。

“我因为渐渐知道了……一些事,所以心思有些重,无声的性子很跳脱,小时候不愿意和我待在一起。渐渐长大了之后,便越发的疏远了。”钟墨道。

云梦初自幼没有玩伴,爹不疼娘不爱,他向来都觉得自己过得够凄惨的了,可是听闻钟墨的成长经历,他反倒觉得自己实属幸运了。

他虽然无端卷入莫名其妙的交易,一出生就被当成质子送到了千里迢迢的北江,可是武樱待他极好,视如几出,丝毫没有苛待他。平日里林麒除了教他习武,也没少陪他玩耍嬉闹。

现在回想起来,整个凌天宫带给他的竟然都是一些温暖的回忆。即便是他一直耿耿于怀的来自武樱的欺骗,也在对方失踪后彻底烟消云散了。

云梦初往钟墨身上靠了靠,伸臂环住对方的背,将脑袋埋在了对方的胸前。不论以前经历过多少孤独,往后至少彼此有了这一丝牵挂,哪怕分隔两地,也足以慰藉和支持往后的岁月。

不管多久多远,他都会等着对方。

而他知道对方也一定会回来。

云梦初依偎着对方渐渐睡熟了,钟墨小心翼翼的调整了一下姿势,想让对方睡得更舒服一些。就在此时空气中突然飘来一股淡淡的烟味,钟墨下意识的往四周一看,不由立时清醒了几分。

只见远处的一处院落传来了熊熊的火光,那烟味正是从那处随风飘来的。

钟墨望着那处的火光,眉头不由越皱越紧。那院落的方向似乎是他与云梦初住的地方。云梦初当时选了一处僻静的住处,那里与这出温泉的所在在整个陆家庄几成对角之势。

或许是钟墨骤然紧绷的身体让云梦初有所觉察,他揉了揉眼睛醒了过来,随即顺着钟墨的目光看到了远处的火光。

“那里……”云梦初显然也发觉了异样。

“陆家庄不能待了,你和我一起走,现在就走。”钟墨道。

云梦初几乎都没思考便下意识的点了点头,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他根本就来不及想那场火究竟是冲着谁来的。但是与他而言,冲着谁都是一样的,若非今夜他俩阴差阳错的在此地过夜,恐怕此刻他们早已双双葬身火海了。

大火已经惊动了很多人,原本寂静的陆家庄顷刻间便开始吵吵嚷嚷。

钟墨拉着云梦初从房顶一跃而下,企图趁乱离开,却不料撞见了匆匆而来的陆庄主。

一向颇为镇定的陆庄主,此时面上再也找不到以往那股谈笑风生的劲头了。他不待云梦初和钟墨反应,便回身从身后跟着的一个年轻弟子手里拿过一个包袱塞给云梦初。

“这火着的蹊跷,不管是不是冲着你们来的,你们都先避一避风头。这里头是盘缠和干粮,匆忙之下顾不得太周全,要委屈你们了。”陆庄主道。

云梦初拿着包袱望着面前的老人,对方外头披了一件半敞的衣袍,想必是太过匆忙都未曾来得及将衣带系上,他犹豫了片刻,才开口道:“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陆庄主将身后那名弟子拉过来,道:“你们前脚踏进这院子,我后脚就知道了。”

云梦初望了一眼那名弟子,对方竟是先前打理此处的那名弟子,如此说来,陆庄主想必是嘱咐了庄中的众人,将自己和钟墨的行踪随时向他禀报。也不知是出于好奇,还是出于提防。

“别磨蹭了,趁乱这会儿没人留意,阿福带你们两个去马厩取快马,让他带你们连夜去鹿灵谷找你叔叔。那里较为偏僻,寻常人找不到。等这边的事情水落石出之后,我自会派人去接你们回来。”陆庄主道。

鹿灵谷?

云梦初闻言不由一愣,钟墨却突然握住云梦初的手,然后率先开口道:“陆庄主安排的很周密,我们这便启程吧,以免节外生枝。”

陆庄主也顾不得依依惜别,摆了摆手让阿福速去,然后目送他们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到马厩取了马之后,钟墨却没让阿福同行,他只言两人知道鹿灵谷的所在,无需外人指引。对于鹿灵谷竟然是陆家的产业一事,云梦初起先还有些难以相信,但略一思忖便也觉得此事也不是没有预兆。

鹿鸣和鹿歌两人都姓鹿,想来此鹿便是彼陆。

此前陆庄主也说到过,云梦初还有个哥哥,对方因为不满陆庄主续弦所以负气去投靠了自己的叔叔,如今想来或许鹿鸣便是鹿歌的叔叔。

想起鹿歌那张充满邪气的脸,云梦初不禁暗自惊讶,若是除掉了那几分邪气,倒是真和自己有几分相似。

两人快马加鞭的离开了陆家庄,一直到第二日的晌午才敢在路边稍事休息。对于昨晚的事,两人心中都充满了疑惑,只是先前忙着赶路,并未顾得上交流。此时,终于得了片刻功夫,云梦初便有些按捺不住了。

“这火会不会是陆家庄的人放的?”云梦初道:“要不然陆庄主为何不问缘由便要将我们打发走?”

陆庄主将人送走,或许只是不想引火烧身。陆家庄在西郡这一隅能独大这么多年,当年甚至能将自己的亲子与人交换结盟,如今一有风吹草动便将麻烦往外推,看起来也是合情合理。

不过钟墨自然不会将这一层揣度说给云梦初听。无论如何,陆庄主也是云梦初的亲生父亲,若是给对方知道了,纵然彼此之间没什么感情,对方也少不得要失落一二。

钟墨取了些干粮给云梦初,又从马上取了水囊递给对方,这才坐到对方旁边道:“不是没有这个可能,陆庄主既然这么做,八成是心里有怀疑之人,怕我们继续留在那里不好处置此事。”

云梦初面色一黯,钟墨又道:“不过这个可能性很小,若当真是陆家庄的人要对你下手,多得是法子,在你的饭菜里下毒不是比大动干戈的放火要容易的多?”

“不是陆家庄的人……难道是钟鸣?”云梦初道:“不可能,钟鸣要取我们的性命易如反掌,断不至于用这样的手段。”

钟墨神色微敛,道:“如果他不是为了取我们的性命呢?”

“你是说?他故技重施,要掩人耳目?”云梦初道。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表明当初在忠义堂的那把火最终没能骗过那些人。”钟墨道:“那昨晚的火,也有可能是出自他们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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