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怒偏执太子后(207)
可她不会,他也不会。
不知为何,一种恐慌的情绪在他心底蔓延。这么多年来,他头一次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什么叫做害怕。
冥冥之中他有种不好的预感,但预感来得慌乱没有头绪,就像是一团团缠在一起的线团,线头都藏在团子里,根本理不清楚。
傅娇久居万象宫,虽然没有刻意打听过,但皇上第一次重罚李熙和,这样的大事还是闹得沸沸扬扬,传入了她的耳朵里。
她听说李洵罚他在雨中跪了一天,他高烧不断躺了整整三天才醒来的时候,紧紧地攥着拳头,指甲掐着掌心的嫩肉,“啪嗒”一声,竟然生生将指甲折断,她没有感觉到疼,只低头的时候,看到指缘冒出细密的血珠。
李洵一直守在李熙和的病床前,直到他退了烧,开始进膳才去万象宫看傅娇。
她坐在院子里摆弄一架风筝,内造访今天早上才送过来的,做工很精美。
李洵神色憔悴,下颌上已经冒出一茬青色的胡须,他看了眼傅娇手中的风筝,略有些疲倦地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我做了一件错事。”他道。
傅娇转过脸诧异地看着李洵,她早就酝酿好了一肚子冷嘲热讽的话,却没想到他会承认自己的错误。
“你罚了大皇子?”傅娇问他。
李洵不解:“你笑什么?我差点害死他。”
太医说要是高烧退不下来的话,很有可能会死。很多小孩子因为发高烧死去的,他这才后怕起来。
那种害怕的感觉并不陌生。
他当初也这样,差点杀死傅娇。
“你要亲手毁了你的希望,难道我应该哭吗?”傅娇淡淡地说。
看着她平静的面容,李洵心中仿佛有无数只手在疯狂地撕扯,扯得他血肉模糊。他神情古怪地看了傅娇几眼,转身离开了万象宫,脚步仓皇。
*
床榻上,被他父皇抱在膝上的李熙和,压低睫毛如坐针毡地窝在他怀里,感受李洵的手掌一下一下抚摸着他的发顶,听他絮絮低语讲他这些年的不易。
“你那时候只有小小的一团,烧得吃不进去药,是我用芦苇管一口一口喂你吃了药,你才退了烧,好起来。”
刘瑾在一旁为他们打扇,也顺着他的话说:“是啊殿下,那时候陛下也是这样整宿整宿不眠不休地陪在你身边,自己病了也顾不得。”
李熙和越听越觉得愧疚,父皇对他这么好,他不该因为小事就跟他顶嘴的,正要开口道歉,父皇却突然将他紧紧搂在怀里,下巴贴在他的头顶,声音微哑地说:“熙和,你是父皇的希望,你一定不能出事。”
李熙和不知为何,听得心头酸酸的,喃喃了声道:“父皇……”
话音方落,父皇握着他的下手,在他手背上轻轻亲了一下:“父皇不该骗你,皇宫是你的家,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去看她就去看她,但要带着人,不要甩开林侍人,明白了吗?”
李熙和感到手背上一片水泽,转过脸一看,父皇不知为何哭了。
得了他的首肯,他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去看望傅娇,只不过每次林望潮都会跟在身边,片刻不离。
他倒也不计较这些,他和姨母没有悄悄话要说,所以林侍人站在一旁他也不觉得有什么。只不过他很喜欢这个话少的姨母,她和母后长得那么像,却不会像母后那样喋喋不休让他勤学苦读,用那么多的条条框框架着他。
他们坐在一起谈天说地。姨母话不多,大多数时候都对他爱答不理的,都是他一个人在说。偶尔心情好了会淡淡地给他讲些志异故事,她看过很多的书,知道好多令人咋舌的故事,他怎么听也不厌烦。
九月的时候,李洵正式册封五岁的李熙和为太子。李洵拜请了三师为他讲书,他的学业更加繁忙,偶尔得闲了溜来万象宫,傅娇都神情恹恹的样子,因为天气冷,她不再去院子里坐,而是坐在檐下的火炉旁,看着灰蒙蒙的天,眼睛许久也不眨一下。
“姨母,你是不是生病了?”他担心地问道。
傅娇向他眨眨眼,缓缓摇头说没有。
他担心地回头看了她两眼,回去后跟李洵说了这件事。李洵想到昨日他去看了傅娇都还好,他说:“她没事,一直就是这个样子。”
“怎么会有人这么不开心呢?”李熙和喃喃低语。
李洵听到他的话,转过脸问他:“你说什么?”
李熙和认真地重复了一遍:“姨母为什么不开心呢?而且她也不出门,她没有家人、朋友吗?”
李洵执笔的手微微顿住。她以前有爱她的家人、朋友,她是京城最耀眼的明珠,振臂一挥便有无数贵女追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