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翻宿敌后被碰瓷了(56)
沈三自是闻到祭台上的气味儿,她毕竟年长永徽两岁,事临近前尚能面不改色,安抚地拍了拍永徽手背,嘴角低声劝慰:“再等等,这毕竟不是正统请神香。”
北齐最重礼仪正统,她话音刚落,已有文官上奏启报,祭香惯例用的是祭请猎神香,规矩体统一向如此,贸然改立,恐怕会动摇国本。
越来越多的质疑声在台下响起,高台之上,楚国师面沉如水,一旁燃香的沈文舒则面无表情,两人像是未听到下方议论一般,神情冷凝等着香膏燃尽。
自台下望去,楚国师与沈女官身着同色祭祀官服,两人甚至神情冷漠的弧度都是一般无二,宛如立与苍穹之上的神明,静静注视凡人喜怒哀乐,同样的目下无尘。
人群中,不知谁说了一句:“咦,你们看,国师和那女官站在一处,好像神仙眷侣……”
此话一出,迎来两道火热目光,霍小公爷眼睛瞪得滚圆,怒道:“哪里般配了?”
而站在前面的永徽公主,则生生掐断了半根指甲,她上前两步,将流血的手指藏于袖袍:“父皇,群臣众怒,当以生祭平之。”
德隆帝神色难辨,嘴角现出一丝隐秘的微笑,沈家姑娘到底是年幼,就算托大能将祭祀完成又如何呢?
秋猎之后,惯用的就是祭请猎神香,贸然换去,哪怕你说破了天,也是失了体统,她年少无知,敢以性命担保,生人活祭,可是她亲口应下。
面对群臣激昂,德隆帝伸手制止,还未开口,只听天边一声鹤唳。
祭台之上,捧着香膏的女官抬头,一双水杏眼亮的惊人。
这是,仙鹤?
议论声停了,自南边下风口,一道乌云渐次飘过,那速度极快,转瞬即到眼前,是黑白羽鸟儿,头顶鲜红,长腿笔直,正是北齐少见的丹顶鹤。
这群鸟儿目标明确,直冲祭台而来,在香气最浓的祭台高空翩翩起舞,秋风怒吼,仙鹤展翅,一声声清朗鹤唳听在耳边,振聋发聩,渐渐的,议论的声音小了。
众人的目光皆粘在半空中仙鹤身上,这可不是点香化龙的幻象,而是实打实的燃香引鹤。
祭祀高台,仙鹤飞舞,这是活生生的祥瑞啊!
德隆帝抬头,与祭台上的女孩视线交接,香膏燃毕,楚鹤轩带人跪伏,高呼:“天降祥瑞,北齐万岁。”
群臣山呼,永徽哪怕心有不甘,也跟着跪倒欢呼,国事面前,孰轻孰重她还分得清。
王帐内,徐徐燃着龙涎香,德隆帝手指敲在宝座上,不动声色观察坐下女子。
沈家姑娘是个聪明人,再次借了他的势,以皇恩浩荡招来仙鹤恭贺逃脱问责,外间不能多问,两个聪明人互相对视,就知对方想法。
她以仙鹤起舞完成祭祀,并将永耀加注在皇帝身上,这个马屁拍得好,让德隆帝一腔怒火发无可发。
此刻,年迈的帝王神色复杂,静看向跪在地上的女官,她是个聪明人,但太过聪明,太过显眼并非好事。
身处高位,总希望下面的人用着可心,但又不希望她太聪明,不然脱离掌控,更是徒增烦恼。
沈五姑娘生了一身制香本事,可她太狡猾,自上而下瞒了个彻底,让他惊喜,也让他意外。
原本,这样惹是生非的人,是不该留的。
“说说吧,今日的香品,是如何做成?”
“回禀圣上,臣女今日所用,同是祭祀香饼,名曰鹤引长生香。”
嚯,沈家姑娘做事滴水不漏,心知是祭祀,就用上祭祀神香,她早就想好了要如何堵那群士大夫的嘴。
德隆帝砸吧着嘴,听她说:“臣女取用黄丹、干蜀葵花、干茄根,混上枣肉,去核研成香膏,仙鹤喜食香甜,此香点燃,可引鹤归。”
用上干花、食材、药材,难怪香粉损毁也不慌乱,德隆帝眼皮半耷,努了努嘴:“那你如何能确定引鹤而来?”
“回禀圣上,臣女不能确定。”沈文舒停了一瞬,继续道:“然今日圣上在此,龙气鼎盛,方能引鹤来归。”
这马屁明显拍到点子上了,德隆帝嗤笑一声:“油嘴滑舌。”
然而,这席话却明显说到了他心坎里,他已年迈,瞧上个鹤舞九天的美景儿,也能显出他身围祥瑞,对他的后世名声都有益处。
平息了心中畅意,他沉声道:“然而昨日祸事,也是因你而起,就当你将功折罪。”
“臣女谢圣上隆恩。”
停了片刻,德隆帝开口:“沈家女文舒,祭祀有功,赏黄金百两,以示嘉奖。”
沈文舒捧着奖赏回去,出门左拐,就碰上了候立在侧的崔宏瑾。
她屈膝行礼,昨夜若不是崔学士帮忙,她无论如何也凑不齐那十斤红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