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嫁帝王家+番外(41)
这话说得太重,臧宓只觉心中一刺。
徐氏也自知失言,声气弱了些,描补道:“你可知他那样的儿郎,肯为你做到这个份上,这世间能有几人呢?”
臧宓先还以为在巷口看到徐闻的马车只是眼花,此时才确认徐闻当真来过臧家。只是未曾等着见她一面,便又回了徐家。
也是,任谁见到那样的一幕,只怕都会出离愤怒。臧宓自己都没脸面再见他。他那样的松风君子,合该找个品貌般配的好姑娘。再纠缠到一起,将来也只会做一对怨偶罢了。
只是只要有一线希望,徐氏怎么可能将这样的乘龙快婿拱手相让呢?
她数落臧宓道:“女子这一生,便如菜籽一般。撒在肥沃的土壤里,便能顺遂美满。若生根在贫瘠的泥土里,日子就要过得如黄连水那样苦。你而今跟着父母兄弟尚且不晓得世道艰难,外头多少女子羡慕你,你还不知珍惜……”
她教训起人来絮絮叨叨,没完没了。臧宓坐了一时,便借口身子疲乏,躲回自己的小院里。
徐氏为她的将来操心得有些魔怔了。臧宓原本打算,将来等攒够钱,自己买一户小院子,自己梳了头立个女户。这个想法一说出来,立即激怒了徐氏。只怕哪日她当真要那么做,能把徐氏逼疯了。
徐氏的态度令臧宓有些头疼。她并不在意这一生是不是时时吃上山珍海味,能不能过着绮罗满身,呼奴唤婢的日子。可这就是徐氏对她全部的期许了。
次日,因徐家老太太身体有恙,徐氏带着臧宓登门看望。
她身体尚未好,气色不佳,脸色仍蜡黄。这样病病歪歪的模样,又是去探外祖母的病,臧宓身为女儿,哪怕再不想登徐家的门,又怎能不照顾在侧,一同前往呢?
从前臧家母女登门,虽不及贵客,但与府中上下相处十分融洽。可这一回,徐氏却是剃头挑子一头热。
萧氏借口侍疾,只待在婆母院子里。直到母女两个进了老太太的院子,坐在茶水间等了许久,萧氏才着丫鬟来将二人请进间壁的小花厅。
“春时寒热交替,最难将息。你身子病病歪歪的,又哪里用你亲自跑来一趟。”
萧氏喝着茶,面色有几分疲惫。
徐氏用帕子捂住嘴,忍不住轻咳了两声,笑道:“我自幼没了姨娘,也是母亲一手带大。她身体有恙,我心里自然担忧的。”
二人闲话一阵,徐氏终于将话题扯到了徐闻身上:“三郎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他年节下尚且在京中未归呢,这个时节又没甚大事。”
萧氏笑道:“这孩子出息,在年前的射策考试中取高第,如今将往虞县任县令。这一回只是顺道在家中歇两天,隔两日便要出发去虞县。”
县令虽只是七品官,但徐闻尚未满十七,这般年纪,将将入仕便得了这样的实职,前途自然无可限量。
听萧氏如此说,徐氏心头更热络了几分。只是脸上的笑尚未漾开,萧氏随即却泼了一盆凉水下来。
“我从前总怕他过早晓事,沉湎于女色,身边一概不许丫头伺候。这回去虞城,倒是可以安排两个通房,照顾他的饮食起居。”
徐氏面上的笑僵硬了一下,随即有些讪讪地望臧宓一眼:“阿宓精擅厨艺,针黹女红样样不在话下……”
臧宓本坐在靠着外墙的花窗底下,此时听徐氏语气卑微,像卖弄货郎架上滞销的玩意儿般将她推出去,心中郁着一口气,忙起身道:“娘,我想去看看外祖母。”
“婆母好容易才睡下,你进去瞧,又闹得她不安生。不若吃过午饭,等老太太醒了,想要见人时你再看看?”
萧氏放了茶碗,脸上虽笑着,话头怎么听却怎么有些膈应人。
臧宓自知她母亲总念着徐闻,无疑是自取其辱。而今徐闻前程锦绣,舅母更看不上她,哪怕她曾再喜欢徐闻,都不可能放下自尊,一辈子看人脸色,仰人鼻息地苟活在这个处处透着鄙夷的家里。
“我父亲也卧病在床,需要人熬药煮饭。今日既时间不凑巧,只得下回再来瞧外祖母她老人家了。”
她从前未曾有过当面被人下面子的时候,这一时心里怨徐氏总想不开,人家分明瞧不上她,却看不清眼色,拼命推着她往上凑。
话说到这个份上,眼见臧宓当先出了门,徐氏心里气得发苦,只得拖着病躯,一边咳,一边往外走。
臧宓走出几十步,心中气也渐渐消了,隐约听见徐氏的咳嗽声,心下又不忍,顿住脚,等在前头一处月季花架下。
不妨外头一阵脚步声传来,听着像是徐闻。臧宓此时不想见他,忙闪身躲在林木葱郁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