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嫁帝王家+番外(157)
“连小山狸都欺软怕硬,往日折腾得人不安生,这会子倒乖觉。”臧宓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诧异瞧刘镇一眼。
刘镇心中绷着的弦这才松动些,点头道:“早晓得你母子离不得我,便该每日都回家来吃。有我镇着这小东西,它才不敢太欺负你。”
只是臧宓也晓得他如今时时忙得脚不沾地,哪有空闲每顿饭都守着自己吃?因此只随口道:“公事要紧,我哪有那么娇气。这些日子吐惯了,偶尔不吐倒觉得有些不正常呢。”
吃罢饭,刘镇抢着收拾了碗筷。因担忧路上颠簸,臧宓又要吐,因此与她歇在屋中,只等着再过一两个时辰再动身启程。
难得这般清净温馨的时光,却偏有人煞风景。朱氏下晌骂累了,见臧宓起身避了出去,也就偃旗息鼓。此时从地里回来,见她家中房门虚掩着,心头一股恶气又按捺不住,端了碗坐在门口石墩上,唱大戏一般开了嗓。
臧宓曾听她骂人,半个时辰不带停顿,连词儿也换着花样,不带重复的,若非学识短浅,比那些以清谈著称的名士风采也不差些什么。此时听她又再骂起来,心头只觉好笑。
刘镇细听两句,却似闻着血腥的猛禽,噌一下爬起身来,提了墙角的木棒就走出门去。
朱氏先前并不晓得他在家,直到刘镇一棒子砸在她脚边,唬了一跳,嗷一声躲进了门。
刘镇皱紧一双浓眉,站在檐下斥她道:“你平日骂我,我少与你计较。今日骂阿宓,当心老子再揍你一顿。”
“她是什么金玉做的人不成?将你迷得五迷三道。你听她的撺掇,不认我也罢了,可往日刘怜待你薄了么?连在田里摸条黄鳝也尽下了你的肚子,喂你那几个狐朋狗友的狗嘴。
如今你在城中住大屋,做大官,出入都有一帮狗腿子鞍前马后跟着,风光得很!你瞧瞧你兄弟过的什么日子?因着你,连一房媳妇也讨不着呢!你这样的白眼狼,当初怎没在尿桶里溺死!……”
朱氏说着,跑进院中打起滚。屋里刘怜与刘秀慌忙跑出去扶她,却被她啐了一脸。村中不少人家听得风声,纷纷站到巷子里瞧热闹。
只是这却也没什么稀奇的,不过添一桩今日族中耆老要求臧宓劝刘镇与朱氏和解,重回宗族被拒。而旁人对此自然也议论纷纷,只不过从前是一面倒地斥骂刘镇,如今许多人站在臧宓这一边。
有人以为,既然早先断绝了关系,便索性彻底不来往,谁也别沾谁的便宜。有人以为,这血脉亲缘,打断骨头连着筋,刘镇与其重用外人,倒不如提拔自家的弟兄,人心隔肚皮,外人哪有血浓于水的亲族可靠呢?
只是思及往日如何待他,又有人难免面上有些臊,当时也是一腔打抱不平之心,为朱氏孤儿寡母撑腰,哪晓得刘镇瞧着凶悍勇武,实则也是个仗义之人呢?
这桩旧事自然激不起什么浪花,旁人不过好奇看两眼,各自散了。而刘镇则从屋后牵了马出来,打算径直带臧宓回城。
臧宓却将他拉进屋中,与他商议道:“先前卢军抢掠烧毁了周边大片良田,而今各家还有些余粮,可料得撑不了多久。我见村中许多人家如今已漫山找野菜,碗里的粥水清得可照出人影来。估摸着不到年底,若家家户户都无粮,难保不出大乱子。”
刘镇亦紧蹙眉头,却为难道:“先前我往江州买粮,满满十舱,花用许多银子,可若人人都等着接济,又哪有那么多余钱呢?如今连城中的富户也遭受不少损失,再要筹钱,难上加难。”
“我从前听崔娘子说,江南盛产丝绸,刺绣独步天下,但本地蚕茧却收得极为便宜,忙活一季,不过得几百文钱罢了。若在本地收丝,运到冀州幽州这样的地方售卖,而后在江州等地买米粮,你觉得这样可行么?”
北地气候并不大适宜养蚕,而轻薄柔滑的丝绸自然得贵胄豪门的青睐,只如今幽州冀州等地早已落入胡人手中,朝廷偏安江南,商贸不通,臧宓这想法虽好,却难成行。
“宜城丝绸自比江州便宜,若要以丝绸换米粮,径直往江州秦州倒合宜些。也算解燃眉之急。”
臧宓点头道:“若能成行,你便让人带着刘怜去。他性子端正敦厚,虽并非有大才能之辈,但却不怕他巧立名目,弄虚作假。往后历练出来,也是你的左膀右臂。”
“他在你手下做事,往后朱氏也不敢再动辄辱骂指责你,也免得旁人说你不顾兄弟间的情谊。”
刘镇实则也考虑过任用刘怜之事。人要成事,身边自然需得有得力的心腹之人,只是军中将士出征,每将头颅系在裤腰上,小五年纪尚小,刘怜便算是顶梁柱,又未成婚,若有个好歹,他难以向死去的父亲交待,因此这念头便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