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嫁帝王家+番外(14)
刘镇从不知道,这绣花针若使得好,穿针引线便如蝶舞翩跹,赏心悦目得像一幅画,一首诗。
“你被褥里絮的是什么?昨日我摸着好似板结成一团一团,有的地方很厚,有的地方又是空的,半夜里发冷。不如你拆开,等我这边缝好了,再为你扯散铺匀,重新缝密实些。”
刘镇闻言,面色一红,连连摆手,摇头道:“不必了,不必了。”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嫂子
臧宓见他窘迫,有些不明所以。但他既推辞,臧宓也不再坚持,只将裁剪成片的布料依着形制叠好,手下穿针引线,专注做起自己的活计。
条件有限,一切从简。但臧宓手上的功夫在,针脚细密,平直均匀,一看就有些底子。
她安静做事之时,眉眼间神态专注,气质沉静温谧,有种花月静好的美感,心中的浮躁不安也渐渐安定下来。
这样的场景,令刘镇莫名觉得亲切温暖,甚而生出一缕难舍的依恋。
他自幼丧母,朱氏脾性暴躁,待自己的儿女尚且如炮仗一般,待他更没几分好脸色。他幼年见到别的妇人坐在院中为自家的孩子缝补衣裳,脸上笑容慈蔼温和,心中总无比艳羡,隐隐生出丝丝缕缕的依恋。
此时见臧宓的模样,不由触景生情,想起幼年时那些遥远的渴望和隐秘的依恋。
只是他如今早不是渴望母爱的稚弱孩童,也不容自己再生出那些软弱的想法。
刘镇将目光从臧宓身上移开,抬手一抹粗硬的乱发,重重清了清嗓子,霍然起身,大马金刀地将身后的长凳踢到墙边,而后随口向臧宓交待一句:“我去村中转一圈。”
而后大步流星往外头去。
刘镇今日原打算去城中一趟催债,给她买回布匹,借来针线便要出发。可见识了臧宓剪裁缝补的功夫,知她或许上半晌便能将衣服做完,便决定等下午再去不迟。
到时顺路,一并送她回城,倒也省事。
上午的时间空闲出来,横竖无事,他一个大男人若呆在屋子里,与臧宓相对而坐,看她做针线,想想便觉得怪异。刘镇便起身到村中转悠了一圈。可小岭村不大,哪里长根草他都清清楚楚,瞎逛也没意思。
迎面随处可见辛勤的村民担柴挑粪,田间地头都有人劳碌,反衬得他游手好闲,无所事事。偶尔遇到一两个年轻的姑娘媳妇,见了他如见到鬼一般。真是晦气!
他家中如臧宓那样真正的人间殊色,他见了也未动半点非分之念,也不知这些人脑子里装的什么东西!
让刘镇烦躁的还不止这一桩。
在村东头,刘家的三叔公犁田时缰绳断了,健壮的牯牛失了掣肘,甩着尾巴渐渐跑远。老人家去追赶时,脚背又不慎被旁边的钉耙戳了很深一个口子。
他七十好几,反应大不如前,心中着急,身体却已是力不从心,急得陷在深水田里,大呼小叫着一步一栽。
刘镇帮他把牛赶到一棵桑树下拴着,老叔公一瘸一拐地追过来,没谢他半个字,反而捡起地上的土疙瘩掷他。
后来意识到刘镇不是要抢他家的牛,也拉不下脸对他道歉,而是尴尬又强硬地规劝他,别再跟着城中不三不四的二流子鬼混,要踏踏实实做个人。
刘镇嗤之以鼻,憋着一肚子火气,闷着头转回家去。
柴门上的铁扣耷落下来,刘镇出门之时,为防着朱氏进去骚扰臧宓,将门锁了。可此时柴门虚掩着,锁头不翼而飞。
想到昨日臧宓被送来之时的惨状,刘镇心中下意识一慌,推了门就往屋中奔去。
惊慌失措地撞开轻阖的房门,见臧宓安然坐在桌边,耐心细致地教刘秀儿走针,一颗心才后知后觉地激烈砰砰跳动起来。
“大哥,你手脚就不能轻点,吓我一跳!”
刘秀儿拍着胸口,被他这番风卷残云的动静吓得一缩。
臧宓扬目看他一眼,没有说话,只抿嘴冲他露出一个转瞬即逝的浅淡笑意,埋头继续做自己手上的活儿。
刘镇挠了挠额头,想起刘秀儿是知道他藏钥匙的地方的,只是先前她说上晌不会过来,他下意识里便觉得臧宓出了事,故而着急上火。
“你娘不在?”
刘秀儿单手撑着腮,看臧宓手下针法,一面点头,漫不经心回应他:“嗯。她跟二哥五弟去地里拔秧,我过来瞧嫂子一眼。”
刘镇终于娶了妻,家中上下自然十分关心好奇。只是迫于朱氏的淫|威,几个小的并不敢就上门来。刘秀儿觑着空,就像做贼的黄皮子,偷偷溜过来。
这一声“嫂子”,令臧宓和刘镇二人都有些尴尬。她满心期待着能回家,而刘镇也晓得自家根本留不住她。明明是全然陌生的人,门不当户不对,却硬被人凑在一起,成了名义上的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