篡权君王偏要强求(53)
王瑾将这把匕首取出来,命人立刻送去了荣恩公府的朱霁处。
朱霁让四宝去把匕首交给沈书云,而自己即刻到了甘露寺,主持宏庵安置他入住了禅房别院,他便在此等着沈书云来寻他。
他已经不想再在沈家和她见面,这是明摆着的张机布阱。
以王瑾指鹿为马的才能,以及与洪承恩多年的交恶,朱霁自认为帮助沈霄洗脱罪名,不过是举手之劳。但是他却再也不肯如从前那般,对沈书云一腔孤勇不计代价地一味追求。
经过中秋之夜的龃龉,他知道自己在她的心中是何等的形象。
挫败与叹息,不是没有。但是他是何等强势和自负的人,从前战场上从不吃亏,正是因为及时根据时局制定战略,对于沈书云,他只当是另一场难打的仗。
他知道她心里没有他,将来也未必会有他,那么得到她的人和她的心的顺序便不再是不能调整。
朱霁的人生,一路都是得到,对于沈书云,也会一样。
朱霁走近沈书云,捏住她秀丽娇俏的下巴,抬起她的面容,一双美目漆黑水灵,像两汪深潭,泛着潋滟的水光。
沈书云看到他的眼神中的野望如燎原的火焰,腾腾燃烧、她一只手拨开他的手指,拒绝这等观瞧。
“我想问问世子,洪渊现在是死是活?”她直奔主题,不想拖泥带水。
“已经死了。”朱霁语气轻飘,眼睛仍然在沈书云身上没有移开。
听到这个“死”字,沈书云微微颤抖了一下,美目惊诧:“啊?真的出了人命……”又仿佛是在否定着什么,低声说:“不会……不会的,霄哥那么瘦弱的人怎么可能杀人?”
朱霁冷冷一笑:“狗急了也会跳墙,杀人是最寻常的事情,有时候根本不需要什么力气。”
沈书云抬起头,颤颤巍巍地对朱霁说:“他素来是个安分的,若不是洪渊欺人太甚,他不会如此的。”
朱霁从未见过沈书云如此慌张,忍不住调笑道:“这番话,对在下说没有用,洪渊的尸首此刻就在司礼监的大牢里,想必还热乎着。明日洪府还是找不到嫡长子,一定会大张旗鼓地搜城。若是最后查出来,沈大姑娘这些给弟弟伸冤的话,还是对着院判或者部堂大人说吧。”
院判……部堂……也就是说,沈霄这件事,按照朱霁的看法,至少要闹到刑部或者大理寺了。
沈书云喉头轻滚,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看向朱霁:“世子能把霄哥的匕首还回来,就是有意行侠仗义的意思吧?”
“行侠仗义?乱臣贼子可并没有这等慈悲胸怀。”朱霁的语气里明显带着赌气。
沈书云一时间进退两难,低头愣愣地看着墨色如漆的石头方砖上,映出自己窘迫的身影。
甘露寺在城郊,此时寺院当中的灯漏鸣起低沉的声音,是子时了。
“时辰不早了,大姑娘请回去吧。”朱霁看不得她这样失魂落魄又含泪仓惶的神色,用轻慢的规劝,掩饰他此刻内心揪紧的难受。
沈书云却依旧站在那处没有动。
朱霁觉得只要她再难过片刻,或者滚落下第一滴清泪,他可能就会忍不住把她拥入怀抱,告诉她一切有他,实际上他早已交代好了一切,王瑾很清楚如何帮助沈霄遮掩过去。
他想告诉她,只要他在,她永远不该为了这等小事哭泣。
然而未及他拥她入怀,沈书云却生生把眼泪忍了下去,抬起眼眸。
“世子说过,如果我有需要,会肝脑涂地,为之驱策。”沈书云说得很慢,听起来没有一丝底气。
“原来大姑娘还记得。看来在下的话,也不都是被你当成耳旁风。”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世子从前说的应该不会不算数吧?”沈书云温柔了语气,却是明晃晃的讹诈。
仗着他情难自已时的承诺,来解决眼下的巨大危机,这真的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但似乎她又别无他法。
沈书云尽量说得温柔,以为可以软下他的心肠,快些得到他的帮助。
可是沈书云这自以为温柔的语气,却不知为何激起了朱霁心头的一丝怒火。
呵,原来她也会这般委曲求全、温柔小意。
可是他就是不喜欢。他不喜欢她如所有那些自己看不上的凡俗女子一样,为了生计或者荣宠,去做违背自己本心的事。
他的心上人,应该永远是盛放于高岭悬崖之上,不染凡尘的仙花。
朱霁没来由地怨恨起荣恩公府上的所有人,正是这些人的不争气和窝里斗,让沈书云好端端地操心这些破事。
朱霁早已知道,在沈家,沈书云与沈霄关系微妙,更不是一母所生,感情谈不上多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