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篡权君王偏要强求(10)

作者:吴蚕已老 阅读记录

曹管家有几分自豪地说:“府上庭院虽然精美,但想来是不能与王府和禁苑相提比论,唯独这墨泉,整日里开锅似的往外冒泉水,确实称得上是一景。”

朱霁由曹管家带着去墨泉边观澜,见到了才觉得的确是了不起的景象,泉水腾空三尺,浩然而下,蔚为壮观。沿着泉池砌成汉白玉的方形护栏,一边的碑刻上是前朝名家手书的“墨泉”二字,另一边还有一块小石碑,上面是两个有几分稚气的字,曰:“焚炭“,倒是十分有趣的样子。两字之下还有提款:恒昌四十二年书云手书。

朱霁在心里默数年头,沈书云题写这两个字的时候,应该是十岁。

“焚炭,这两个字刻在这里,是什么讲头?”朱霁问曹管家。

“这是大姑娘小时候的游戏之作,当时逗得公爷哈哈大笑,非要命人刻成碑,也竖在这里。”曹管家好记性,府上的大事小情他都镌刻于心,对朱霁娓娓道来:“当时大姑娘还小,她说墨泉两个字,是黑土旁边白水,可以对林火之后山灰。林火之后山灰,可不就是焚炭嘛。”

朱霁附和道:“的确诙谐有趣。”他不由得去猜测,能玩这种文字游戏,她那端庄气度之下,肯定还藏着几分淘气的性子,脸上就忍不住浮现了欣喜的笑意。

到了存雄居,绕过影壁,院中是高耸的赤色太湖石,很有几分文人雅趣。走进正堂,却见悬挂着一幅横幅,刚才看到了“焚炭”,凭笔记已经能猜出这幅也是出自同一个人之手,只不过应该是最近的作品,褪去了稚嫩,字体遒劲,苍然有力,乍一看不似女流之辈所书。写的内容也很有英雄的胆气,是唐代司空图的《二十四诗品》里的一截。

“行神如空,行气如虹。

巫峡千寻,走云连风。

饮真茹强,蓄素守中。

御彼行健,是为存雄。

天地与立,神化攸同。

期之以实,御之以终。”

存雄居,应当就是出自其中这一句“御彼行健,是为存雄。”

曹管家见朱霁看得出神,便道:“存雄居地方偏,从前一直空置着。大姑娘给取了这处院落取了名字,本来说是要做画斋。这幅字也是大姑娘写的。世子若是嫌碍事,我这就去喊念春姑娘来拿走。”

朱霁忙道:“不妨事,这字挂在这里,很应景。”

曹管家又对朱霁身边伺候的四宝太监交待了许多府内的禁忌与规矩,对世子的饮食起居做了尽可能详尽的安排,才恭敬地告辞。

见荣恩公府上的人都离开了,四宝上前对朱霁道:“甘露寺的宏庵法师听说世子已经入京,今日一早私下里差人传话,要约世子一见。还有司礼监的秉笔太监王瑾,也有要事商量。”

朱霁目光沉着下来,考虑到荣恩公已经动了软禁他的心思,势必还要有所行动,不如尽快把京中该见的人见了,该安排的事情都安排停当,以免夜长梦多。

他一边任由四宝侍奉他沐浴更衣,稍事休息,一边安排下午就出府去甘露寺。考虑到后日要入宫,他便安排明日就秘密会见王瑾,探听一下禁中的虚实。

四宝应喏,他做事利落沉稳,经手的公务皆能做到有条不紊。

似乎主仆二人多年以来,早已经习惯了这样马不停蹄的生活。安王就藩蓟州时,朱霁只有十二岁,边境还十分不太平,那时候他就敢随父策马亲征,击退北方来犯的夷狄。七八年来,蓟州境内已然安稳繁荣,世人却不知道父子两个人为此度过了多少个忙于军政的不眠之夜。

***

甘露寺是千年古刹,坐落在京城外不远处,法相庄严,古树参天,许多勋贵中的善男信女,死后都将莲位供奉于此。

今日是七月十五鬼节,整个荣恩公府都在等候安王世子,沈书云不能去祖坟上为早亡的母亲扫墓,便在中午时分带上念春,备好马车,去甘露寺为亡母的莲位上几炷香。

她不足周岁时,生母便驾鹤西去,原本对母亲就没有什么印象,因此每年的七月十五,她也谈不上伤怀,不过是遵从祖父恪守孝道的规矩。

拜过莲位,她便去大雄宝殿后侧的群房里寻监院贤二法师。贤二见了她来了,很是相熟的模样,十分和蔼地行合十礼,道:“大姑娘请随本座来。”

贤二带着沈书云到了庙宇东侧的藏经楼,里面挂着甘露寺几百年来诸位禅宗法师的书画名作,其中最著名的是宋末元初时,曹洞云岩禅师的一幅《东山林壑》。这幅画是寺里的瑰宝,京城的权贵,凡是喜爱丹青的,几乎没有一个不曾打过将此画据为己有的心思。

沈书云走到高悬的画轴前,脸上却浮现出一点俏皮的神色,压低了声音问贤二:“真的没人看出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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