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负我(99)
柳夫人抬头看去,手里的热茶溅出几滴
少女本来见众人的反应还有几分不解,她并未见过平北王,自然也一次都没有见过那位传闻中的‘姐姐’。
但她一向对柳夫人的情绪很敏感,此时见柳夫人这般表情,心下立时猜出了这一对年轻夫妻的身份。
她心头微沉,端着茶杯抬头向门口处看去。
正是盛夏时节,日头下的美人罩着一条石榴红的绫裙,裙摆发饰不见得有多繁复华丽,至少不及三公主那条百鸟朝凤的罗裙贵重。
偏偏美得让人难以移开眼目,一出现便仿佛占尽天地颜色。
她一时耳边浮现出几年来旁人点点滴滴有关于这位‘姐姐’的话。
在见到她之前,她已料想过她生的美貌,却未曾想过会是这般的美貌。
她侧过头去看身侧的柳夫人,方才还在对她温柔浅笑的母亲,此刻眼中已经没了她的存在。
少女的眸光微暗,一时心头涌出从未有过的慌乱。
南欢顶着各色古怪的目光,面带笑容的对宋暮说道:“殿下去那边坐吧。”
宋暮抬手抚了一下她的面颊。
南欢见他的动作本能想躲,但硬生生忍住了。
这动作分明提前他根本没有与她讲过。
宋暮的指腹轻轻擦过她面上的胭脂,目光温柔的落在她的面上,低声说道:“有人欺负你跟我讲。”
南欢有些怕他将自己的胭脂给擦掉了,却又不好开口,只能笑着柔声道:“殿下放心。”
宋华盯着两个人,眼底闪过一线愕然,她没想到宋暮竟真敢将他这位王妃大大方方的带出来。
从门外又走近一人,“你们两个不要堵在这里腻歪了。就算是新婚也适可而止一点。”
南欢回首笑道:“灵姐姐。”
宋灵今日照旧是一身浓紫蟒袍男装打扮,手里捏着一把洒金的纸扇,乍一看倒像是谁家风流端秀的郎君。
她走上前来挽住南欢的手,压低声音问她,“你身体好些了吗?”
南欢,“好多了。”
宋灵搀着南欢就走,连余光都没赏给宋暮一个。
宋暮站在原地,看着她一袭男装将自己的妻子带走,姿态自然的仿佛那是她的妻子一般,不知是好笑还是生气。
两个人相携入座,一众人皆起身行礼,唯有一人端坐不动。
少女神态有几分僵硬,但眼见着柳夫人都屈膝行礼,便也只能跟着屈膝。
南欢刚坐下,便听见一声不屑的冷哼。
宋灵左右扇了扇手里的扇子,似笑非笑的瞥了一眼宋华,意有所指道:“哪来的苍蝇,在这里嗡嗡嗡的。”
宋华冷笑道:“这庶出的,就是没教养。”
两位公主别苗头,旁人哪里敢开口。
柳夫人坐在另一侧,明知不该看,还是忍不住将目光往南欢身上放。
她几乎要认不出这个女儿了。
不是说短短几日,南欢的五官便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但上一次见到南欢的时候,她病的还很重,面上妆画的浓,身上层叠的礼服却也遮掩不住瘦弱单薄的身体。
果不其然,她方才回家便听说南欢连大婚都没撑完便昏了过去,惊动了太后,将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调去了王府也不见得好。
按着他们打听出的消息,南欢应当是病得醒不过来了才是。
然而此时坐在这里的女人,身着一袭石榴红的薄绸绫裙,腰间压着一枚双龙佩,发间坠着两只水头上好的白玉簪。
面上妆容轻薄,整个人容光焕发,便是静坐也在浅笑,仿佛一朵经过春雨浇灌,开的格外秾丽的牡丹花。
虽身材还有几分羸弱,但眉眼间那副神光焕发的风韵却是骗不了旁人的。
柳夫人是经过人事的妇人,一个女人在夫家受不受宠爱,她自觉一眼便能看出来。
此时心下不免暗暗觉得不解。
接这个女儿回府时,她便问过大夫她的病情,知道南欢这病一来是因着先天不足,二来是风寒未愈引发了伏邪,三来则是郁结于心所导致的。
先天不足,风寒未愈,都可以慢慢调养,这郁结于心乃是心病,绝非那么简单能够调养好的。
难道平北王与她当真是两情相悦,恩爱不移?
这感情就好到让她过门方才几日就心病全消?
不过这样的事情也不是没有,本来南欢的心病就是因情起,因情消倒也说得过去。
若是南欢真能坐稳平北王的位置,那还真是本事了。
柳夫人的心情愈发复杂起来。
咫尺天涯,曾经只能依着她坐的小姑娘,如今已经能端坐上位,成了她也要抬头仰望的人物。
“三姐的那位驸马都尉,的确是没教养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