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负我(65)
从十岁起, 到数月前,她日思夜想, 所念所及也就是这一件事, 成为新娘,成为魏玉的新娘。
曾经她距离成为他的新娘,只差一步。
但她未曾料到大婚会这样突然的到来, 以这样的盛大方式。
长街十里,红锦为障。
饶是如此,仍有百姓蜂拥而至,隔着一道红帐旁观这场盛事。
她登上宝车, 双手持玉节坐在其中,挺直了脊背。
诸卫备仪仗, 鼓乐之声使整个京城都好像沉浸在这场盛大的婚礼之中。
“可看清楚了?宝车从哪一家迎得新娘?”
“大人, 看清楚了。宝车从太庙迎的亲!”
南袤吃了一惊,“太庙?”
柳夫人也有些傻眼,“从太庙走。咱们这添妆该往哪家送?”
“备车!”南袤拉住柳夫人的手, “咱们现在去王府。”
宝车初从太庙出。
使者持节按礼等候在道路旁, 等着王妃宝车至此, 按照仪式流程依次奉上首饰, 玉宝, 册书。
这些使者大多是太常寺与礼部的官员。
“真是奇了。一般不都是从王妃母家迎新娘吗?怎么今天从太庙出。”
“因为仪式简化了吧。按理来说要大办三日, 第一日将王妃从母家迎出在太庙外的阁楼换衣,入太庙祭拜过先帝,第二日迎回王府,第三日入宫。时间仓促, 能够做到这种程度已经是不易。我看今日圣人连内廷最得脸的几个大太监都派来了。”
“这位王妃可真是不一般, 竟能请动太后主婚。就连四年前端王大婚都未能请动太后呢。”
“我赌十两银子, 这王妃能请动太后主婚,肯定是南琢府上的那位六小姐。南琢去年方才续弦太后的侄女。”
“南琢不过一个徐州太守,又是旁支,哪里值得圣人与太后这般费心。我赌是白马公府的南小姐。”
“哈哈哈哈。你赌的是白马公府哪个南小姐?”
“反正总不会是被赶出府的那个。”
宝车在鼓乐之中行至,众人噤声纷纷上前,齐齐向宝车上看去。
南谷只望了一眼,便怔在原地。
如今京中之人都知南严府上的南氏女最为貌美,却鲜有人记得,当年白马公府的南欢初长成便已经是名动京城的美人。
南欢尚在宫中时,他入宫伴驾远远见过南欢一面,对彼时皎皎若云中月般的美人记忆深刻。
可惜,这样的风姿恐怕此生再难得见。
没想到却会在此刻这样一见。
美人端坐于宝车之上,乌发如瀑,凤冠翟服,腰佩白玉双龙佩,那张本就出色的面貌在珠玉点缀之下,愈发容光摄人,眉目艳皎月。
若说昔年的美人眉眼尚有几分稚气未脱的青涩,如含苞初露芳华还未完全绽放的鲜花,此时的美人才算是正当盛时,美得灼目。
四下一静。
没有一个人想到这一日平北王所迎娶的南氏女竟会是曾经被引为笑谈的南欢。
一双又一双的眼睛写满惊愕,南欢唇角微勾,眉尾微挑,“诸位为何不拜?”
跟在宝车之旁的赞者长喝一声,“拜!”
南谷最先反应过来,他如梦初醒般俯首跪拜。
众人连忙跟着一起跪拜。
赞者又道:“再拜。”
炎炎夏日,一众人却只能跪在炙热的地面上,满头大汗的伏在宝车前,再叩首。
一只洁白如玉的手从宝车上伸出,“册书。”
南谷诚惶诚恐的双手奉上册书。
待宝车行过,礼部侍郎还忍不住员外郎南谷问道:“你方才可看到了?”
“我不会看错了吧。当真那一位?”
“天呐,怎么会是那一位!她不是早都被逐出南府了吗?”
一旁的老太监咳嗽了一声,目光扫过眼前的一众文弱的礼部官员,高声道:“王妃乃是圣人钦定的元妃,又自幼养在太后膝下,师从大儒名家,才富五车。更是得圣人亲口赞誉品性高洁,坚贞不屈,不慕权贵,尔等岂敢冒犯!”
礼部侍郎认出这太监是一向在圣人面前颇为得脸的大太监敬康,慌忙擦了擦汗水,忙躬身告罪,“我等胡言乱语,胡言乱语,公公切莫放在心上。圣人钦定的平北王元妃,自然是处处都好的。”
敬康冷冷看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这般胡言乱语让咱家听见倒是无妨,可若是传进圣人与王爷的耳朵里。诸位大人可仔细着自己的脑袋。”
礼部侍郎登时吓出一身冷汗。
有机灵的人高声道:“王妃一诺千金,甘为贫苦也不曾改其志,不慕权贵,坚守诺言,此乃大义。王妃有古之越姬的风骨,堪为妇道所宜。今得嫁为平北王,依我之见实在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所谓越姬,便是越王勾践的女儿,她嫁给了楚昭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