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负我(51)
南袤站在原地,心中发寒。
南欢猜到会发生什么,却又不敢相信。
一只大手捂住了她的眼睛,男人的气息吹拂在她的耳后,“别看。”
越恒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目。
就这么一点事情,犯得着动刀动枪吗?天子脚下,就为了一个女人,七皇子难道还敢真的当着他的面杀他的人?
他拼命的想让自己相信,绝无这样的可能,脑海中却不受控制的想起有关于这位七皇子的那些传闻。
令人心悸的黑暗之中,嗅觉与听觉变得前所未有的灵敏,浓重的血腥味在鼻尖弥漫开,血液涌流的声音便如这屋中突然多出许多泉眼。
利落的,干脆的,刀剑斩断骨骼的脆响如同不停作响的炮竹,哀叫声短促,只到一半便徒然消失。
南欢的手落在宋暮的肩上,下意识揉皱了他的衣料。
越恒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一班契兄弟连呼喊逃跑都来不及就被击倒砍杀。
明明平日里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人物,但对上禁军中精锐,竟连一战之力都没有。
越恒是能把刑罚手段玩出花的人,却从未见过这样利落干净,一击毙命的杀人。
生平第一次,他看着杀人的场景,看得胆寒。
他一步又一步的后退,张嘴想要呼喊,声音还未出口。
禁军统领上前用一团脏布塞住了他的嘴,直接将人拖了出去。
屋内一切声响归于平淡。
南欢感觉到一道目光灼灼,长久的停留在她的身上,是南袤,他似乎在等着她开口帮他说些什么。
宋暮居高临下的打量着南袤,那双眼睛如同幽邃的,昏暗的丛林,盯住一个人便仿佛会将对方随时吞吃殆尽。
见了血,他身上隐隐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兴奋感,好似见血开刃的凶刀。
南袤被这样锐利的目光凝住,心中却是大喜。
喜得是,平北王不仅对南欢有意。
而且他因着南欢气恼到了这般地步,不正说明他对南欢的在意不同寻常吗?
与愿意为了一个声名尽毁的女子得罪圣人的宠臣相比,南滢那一两夜的鱼水之欢,又算得上什么。
南欢这般进了平北王的府邸,即便只能做个妾室,也绝对不亏。
若是将来平北王得继大统,南欢能为他诞下子嗣,更是对他们南府,对南氏一族大有裨益。
他笑盈盈道:“这中间有一些误会。囡囡,你从来都是我最宠爱的女儿。今天的事情我是有苦衷的。”
他的声音那么温柔,依稀又是她记忆中的父亲了。
南欢睁开眼,眼泪从眼眶中淌了下来,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流泪,大概是心中明白即使南袤愿意再骗一骗她,她也无法再骗过自己。
而她与父母的关系也不可能再回到从前。
“您说过南家只有一个囡囡,我是您唯一的女儿。在我的心中你一直是待我最好的父亲。”
女子慢慢转过头来,她的长发凌乱的披散在肩头,无力的依靠在男人肩头,面色惨白,只余唇瓣与下巴一片刺目的鲜红。
南袤望着她鲜红的唇瓣,心口中忽的酸涩起来。
南欢这副样子,她的身体真的撑得住诞下子嗣吗?
她泪流满面,轻声问道:“可是南府中已经有了另一个囡囡,您有了新的女儿,现在又还想要什么呢?”
第二十六章
南袤难得软下口气, “从前是父亲的不对。我现在只想你身体康健,以后平平安安的。易求无价宝, 难得有情郎。殿下, 以后小女就托付给您了。”
他越是这般温言软语,摆出一副好父亲的表情,便越是让她生厌。
一个人, 怎么能厚颜无耻至此。
“南大人。”
女人闭了闭眼,再睁开眼睛时,漆黑的双眸一寸寸亮起清亮疏冷的流光,“你已有了新女儿, 还想我这个弃女一如从前。你不觉得自己太过于贪心了吗?”
南袤对上那双眼睛,心中感觉到这个女儿身上有什么东西已经不受他控制完全改变了。
曾经的南欢是骄傲的, 那种骄傲源于他的精心培养。
他给她最好的一切, 将她放在膝上告诉她,他会永远做她的后盾,像是教授一个男子那样教授她诗书礼仪。
这是因为他有意要养出一位有林下风致的世家主母, 只有那样的女人才配得上名士。
当南欢在殿下与士子交锋不落下风之时, 以不逊色男儿的风骨学识而扬名之时, 南袤不觉得意外, 他只觉得本该如此。
当南欢被赶出家门时, 那些由高华门第, 锦绣富贵,诗书经义,父母的宠爱所灌溉出的骄傲便荡然无存了。
她再一次出现在他的面前,只有越恒这样的小人会痴迷于她的皮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