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她先去拜见了祖父,同祖父说了会儿话,陪他喂了喂鱼,看了鸟,才轻车熟路去了主院。
安定伯府中主持中馈的是她母亲,别看周慧娘总是温温柔柔的,似很好说话,可家中上下,就连他祖父想要买个八哥,逗个狗儿,都要小心翼翼问过儿媳妇才敢出手。
姜六小姐一回伯府,那可真是兴师动众,浩浩荡荡。待她到了主院时,七妹妹姜令媗已经等在花厅里,正在陪周慧娘吃茶。
待得姜令窈身影一出现,姜令媗那边立即跳起来,往姜令窈怀里扑去:“六姐,你可回来了,我可想你。”
姜家到了姜令窈这一代,共有四男四女,姜令窈排行第六,她上面有两个姐姐,都已出嫁,在她出嫁之前,家中能陪伴姜令媗的就只有她。
如今她也出嫁,难怪姜令媗觉得孤单。
姜令窈点了点姜令媗的额头,道:“你平日里都要同八弟上山下河,还有空想我?”
姜令媗搂着她的胳膊撒娇:“八弟还要上学,哪里有空陪我玩,再说他老古板了,最多就是钓鱼爬山,没趣得紧,哪像六姐。”
姐妹两个正亲亲热热,世子夫人周慧娘便出言打断:“好了,媗丫头,今日唤你六姐归家有事要谈,改日|你若是闲了,去永平侯府寻她玩便是。”
姜令媗也不过就同姜令窈嘀咕几句,听到大伯母的话浑身一个激灵,立即道:“是是是,我知道了,大伯母日安,我回了。”
她说完,也不等屋里人答话,风风火火便跑走,真是说风就是雨的性子。
带她走了,姜令窈才进了花厅,跟个花蝴蝶似地扑在周慧娘身边:“娘,是不是想我了?”
她一贯会撒娇,嘴又甜,家里上下都喜欢她,周慧娘亲自把她养大,更是疼到心里去,跟亲生的并无差别。
隔了十日未见,周慧娘确实很想念她。
她拉着女儿的手坐在罗汉床上,上上下下看她面色,但见她眼带流光,面若粉桃,身上穿着立领对襟水红纱绢衫裙,漂亮如同天上仙女,这才放下半分心肠。
周慧娘道:“娘是想你,不过今日也是有事。”
姜令窈好奇问:“是有何事?我近来得闲,娘说我做便是,指定不让娘烦心。”
瞧瞧这般的贴心,当真是小棉袄。
周慧娘慈祥的面容多了几分笑意,她看着女儿明艳的面容,叹道:“你已是大人了,说话办事都有自己的打算,许多事,到底当同你说了,窈窈随我来。”
她说着,牵起女儿的手,母女两个并肩上了二楼。
二楼是安定伯世子夫妻的寝居,有卧房、侧厢房、隔间雅室和小书房,还有个宽敞的露台,并不如何精致,倒是干净素雅,很是让人心旷神怡。
周慧娘牵着姜令窈的手,陪着她一起走到了书房门前。
她并未敲门,直接轻轻一推,书房之内的陈设便映入姜令窈眼中。
出乎姜令窈意外,书房之内并非空置,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坐在书桌之后,正在借着光阴读书。
姜令窈惊呼:“爹?”
“您怎么未在衙门,竟是在家中?”
小书房内,姜之省抬起头,用那张儒雅如谪仙般的面容,冲妻子和女儿淡淡一笑。
“今日休沐,我不在家在何处?”
他如此说着,指了指窗边的紫檀茶桌,道:“坐下说话。”
周慧娘拍了拍姜令窈的后背,陪着她一起进了书房,待一家三口落座之后,姜之省才取了早就滚了的热水,开始慢条斯理煮茶。
姜之省借着煮茶的时候,脸上笑容渐渐沉寂下来,周身气势一下从儒雅的长辈,变成了堂部里威风赫赫的刑部侍郎。
姜令窈突然有些紧张。
从小到大,家中虽更多都是母亲操持,但父亲也不会疏于管教子女,姜令窈这一辈八个孩子,不仅都要上族学,还得被休沐回家的姜之省抓着考教课业。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若是当真背不出来,就需要自己抄背十遍不止,少一遍都不行。
姜令窈的这位父亲大人,大多都会笑眯眯问:“是选抄背还是选择责罚?都可,我没有那么顽固。”
这个都可,听得人浑身颤抖,脊背发凉。
姜令窈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他。
此刻也是如此。
但看姜之省沉着脸煮茶的模样,姜令窈就忍不住脊背发寒,她想:应该拉段南轲一起回来,这样还有高个的顶在她前头。
待姜之省把一壶茶煮开,选了个紫砂竹节茶倒满,然后便一杯一杯斟入每人面前的小茶碗。
斟完茶,姜之省比了个请的手势:“尝尝,今年的明前龙井,很香。”
姜令窈脊背挺得更直,她不知父亲叫她回来要做什么,但既然都上了小书房,又亲自煮了茶,那指定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