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青先给了结果,然后又仔细讲述尸体症状:“这是死前刺亡的症状之一,因此我才说死者是直接被降魔杵刺死。按照他现在动作,我猜测死者是跪在地上,降魔杵就在他腰腹处,他一头往前载去,然后当场便气绝身亡。”
姜令窈仔细看去,只见死者的眼口皆张,垂落在身边的手臂也微微弯曲,手指虚虚拳握,似是要拿什么东西。
但姜令窈却知,此并非要拿东西,而是死后身体自然蜷缩导致。
许青继续在死者身上触碰,最终道:“他死亡应该不超过三个时辰,最短在两个时辰左右,他的上身已经僵硬,下身还柔软,甚至因为跪坐姿势,死者的血瘀之状更明显,他的血会不停往外流,直至血散。”
许青所有验尸经验,不仅来自于《洗冤集录》,也来自于他几十年经验。
多年经验积累下来,才是如今燕京各衙门都想抢到手的许仵作。
他一番话说下来,条理清晰,证据确凿,让人一听便明白了。
听到此处,姚沅诚恳发问:“许叔,那这是自杀还是他杀?”
如此狭小的佛塔之内,只能一人进出,如今他们要查死者尸体,也只能站在门外探看,瘦小如许青也只能探进去一个头罢了。
如此这般,若说他杀,那凶手是如何发力,又若是如何把陈双喜整个人推倒在降魔杵上?
但若是自杀……那陈双喜又为何大费周章从单间出来,跑到时不时就会有人巡逻的前院,费劲钻进佛塔内,然后用降魔杵刺死自己。
这般死法,实在令人不寒而栗,也实在匪夷所思。
姜令窈回答不上来,许青也未开口,他又验看半晌,道:“大人,我不知。”
姚大人就如同泄了气的水囊,蔫头巴脑地道:“唉,我这是什么命哟。”
许青却不去管他,只道:“大人,我们先得把死者取出,详细尸检,说不得会有新的验尸结果。”
他的话,令姚沅重新复活。
他一边指挥着众人避开血迹取出死者,一边道:“你们小心些,小赵,现场图画好了吗?”
此时,随着众人靠近,灯笼也凑得更近了一些,姜令窈突然看到,在尸体身下四周,散落了不少细麻绳。
姜令窈厉声道:“别动!”
衙差们顿时僵在原地,不敢再动。
姜令窈弯下身,仔细看,问身边的李大:“李哥,这是不是麻绳?”
李大也凑过去,道:“是!好多麻绳。”
姜令窈嗯了一声,道:“诸位大哥,搬尸体的时候一定小心,别弄乱地上的麻绳。”
几位衙役满面痛苦,这尸体沉重不说,还挤在这逼仄的佛塔里,如此这般已经很难把他取出来了。
边上的小乔推官还不让弄乱下面麻绳,简直是难上加难。
众人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陈双喜的尸体取了出来。
许青去查看尸体,而姜令窈则选了个没有血迹的位置,整个人探入佛塔内。
刚一进入,血腥气偏钻入她的鼻尖,让她几欲作恶。
姜令窈强忍着翻涌的恶心,手里捧着琉璃灯,一寸寸在佛塔内端详。
佛塔内底座上,布满了刚才她看到的细麻绳,凌乱摆放,有的打了结,有的团成一团,除了都沾染血水,也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忽然,姜令窈的目光一凝。
她在佛塔最里侧,看到了一张染着血的纸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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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条不大,只寻常木尺宽窄,手掌长短,在一团乱麻的底部很是显眼。
姜令窈往后伸手,沈素凝便立即递上一把长竹镊。
待把那纸条夹起,姜令窈便往后退出佛塔,狠狠喘了口气。
“真是太熏人了。”
姜令窈把纸条放到沈素凝捧着的棉布上,伸仔细过来端详。
借着灯火,姜令窈看到纸条上氤氲着几条磨痕,因在血水里泡了许久,上面的字迹已经氤氲而开,只能模糊辨认出一个南字。
至于是南什么,便全都不得而知。
姜令窈蹙起眉头:“若非里面全是血水,或许还能看清字迹,现在只能这般了。”
沈素凝道:“大人莫要急,咱们再找其他线索。”
姜令窈点头,又仔细端详那纸条,忽然伸手把它整个翻了过去。
在纸条背面,有一条很清晰的褶皱,这褶皱似是被什么东西压进去,这才留下一条痕迹。
也仅此而已。
姜令窈若有所思回过头,看向佛塔内的那一地麻绳,总觉得有什么在脑海里一闪而过。
“你说他是否……”
姜令窈话还没说完,突然头脑一晕,窈窕身影在木横上微微一晃,若非沈素凝眼疾手快,她几乎都要摔倒下来。
“大人,怎么?”沈素凝有些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