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白首(47)
也不知这南临朝的上层到底烂成何种模样了!
离开顺天府大牢后,她又去了顺天府衙一趟,想趁早将奴籍销去,了却心头大患,但当她呈上卖身契,提及此事时,掌管户籍的府吏却道,已经有人替她消去了贱籍。
盛耘捏紧了手中的卖身契,猜到是嵇谌做的。
离开府衙后,她第一时间将手中的卖身契撕的稀碎,然后扔进路边的泔水车里。
重新回到马车上,车夫恭敬的询问,“盛姑娘,现在回去吗?”
盛耘敛起眼底情绪,轻声道,“先不回去,我还想去平康坊探望一位朋友,到春风巷了你提醒我一声。”
“小的省的了。”车夫没有多问,驾着马车又往平康坊赶去。
一个时辰后,盛耘下了马车,往春风楼里走去,她方一入内便有杂役上前道,“咱们楼里上灯了姑娘们才接客,公子若是来风流快活的,还请夜里再来。”
盛耘单手负在身后,面容清冷道,“我与花魁娘子毕九娘是旧相识,有要事寻她,可否为我通禀一声?”说着,她从腰间摸出一粒金瓜子递了出去。
杂役见盛耘出手大方,露出一个笑脸,道,“九娘姐去了太子左卫率府侍宴,公子要诚心见她,最好是深夜再来。”
盛耘皱起眉,她先前在春风楼躲藏过一段时间,却从未见过毕九娘白日出去过,不管是承欢还是侍宴,都是上灯时才出门,这事明显透着反常。
“你说的太子左卫率府可是窦府?”盛耘盯着杂役问道。
“正是。”
盛耘越发觉得不详,她看向大厅里空置的圆桌,皱眉道,“我可以在这里等九娘回来吗?”
“这……”杂役一脸的为难。
盛耘又从腰间摸出几粒金瓜子递过去,杂役立刻眉开眼笑道,“公子请坐,小的给你沏壶茶。”
盛耘在春风楼的大厅里静坐着,上灯后,不断有眉眼精致的女子过来与她调情,盛耘起初还有应付的耐性,到了后面越发的不耐烦,干脆寻了鸨母说情,去了毕九娘的房里等。
子时过半,毕九娘才回来,她被杂役和婢女搀扶着进的门,鬓间金钗已经倾斜,脸上大片的酡红,也不知被灌了多少酒。
盛耘忙上前搭手,顶替杂役搀了毕九娘,又冲他道,“让人去煮醒酒汤过来。”
杂役应声离开,盛耘和娇杏一起将毕九娘扶到床上,还没躺下去,毕九娘突然一呕。
“奴婢去拿痰盂来,”娇杏熟练的跑开,须臾,又回来,她将帕子递给盛耘,自己替毕九娘接着痰盂。
毕九娘又呕了几声才吐出来,她半睁着眼,借着昏暗的灯火,望着盛耘道,“你生的真像我盛耘妹子。”
盛耘心疼的帮她擦拭着嘴角,安抚道,“醒酒汤很快就好,你喝完好好睡一觉,明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毕九娘痴痴笑了一声,跌在盛耘怀中睡了过去。
盛耘盯着她红的不正常的脸看了一会儿,抬起头问娇杏,“太子卫率府那边,到底怎么回事?”
娇杏正要开口,杂役突然推门走了进来,她只好错开这个话题,起身去接醒酒疼,“辛苦皮哥了,您早些下去歇着。”
皮三哼了一声,摆手朝外走去。
门重新关上,盛耘接过醒酒汤,一面喂给毕九娘,一面询问娇杏,“你接着刚才的话说,到底怎么回事?”
娇杏咬了咬唇,看着床榻上的毕九娘,一脸心疼道,“窦卫率已连着多日折辱姑娘,昨日趁着众人酒醉,奴婢偷听到,窦卫率之所以这般不依不饶,并非是姑娘得罪了她,而是受江侍郎所托,还说他什么时候放过姑娘,得看江侍郎什么时候消气……”
盛耘听娇杏这般说,掀起毕九娘的衣襟一看,只见女子雪白的肌肤上竟然全是鞭打的痕迹,新伤加上旧伤,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屋里可有药膏?”盛耘抬起头问娇杏。
娇杏红着眼睛道,“有的,”说着就去梳妆台抽屉里取了一只白色的瓷瓶过来。
盛耘除了毕九娘的衣衫,一点一点地给她的伤口上药。
重新帮她理好衣裳时,盛耘绷紧了脸,眼神冷的如同冰窖一般,整整六十七鞭,总有一日,她会让江擎加倍偿还!
“明日九娘醒来后,劳烦你告诉她一声,我会尽快带她离开。”又在床边坐了一会儿,盛耘才起身,离开前她望着娇杏说道。
娇杏皱起眉,“盛姑娘真能做得到吗?可别给了姑娘希望,最终又让她更绝望。”
盛耘思量着,正要说自己一定会做到,外面突然骚乱起来。
“奴婢去看看,”娇杏说着,朝外走去。
等她再回来时,冲着盛耘道,“是太尉府的人,来接你的。”顿了顿,又道,“对不起,我现在信你刚才说的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