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白首(38)
老四却道,“老三,你以为我们现在收手,这丫头就会放过我们吗,等她出去后,我们一样跑不了,既然如此,倒不如斩草除根,”说着,他比了个杀人的手势。
“老二,你以为呢?”老大已经放开盛耘的脚踝,起身问道。
老二生的最是斯文,他徐徐看了盛耘一眼,温吞却果决道,“杀了罢。”
盛耘不可置信的看着老二,她不明白,他三十七度的嘴怎么能说出这么冰冷的话。
“黄泉路上,莫要怪我们兄弟,”老二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块棉帕扔了过去,吩咐按着盛耘左臂的女囚,“你,用棉帕按着她的口鼻,记住了,别松开。”
那个女囚颤抖着不敢动。
老四一眼瞪过去,“没听见我二哥的话,你也想死吗?”
女囚不知被关了多久,瘦得跟麻杆一样,她颤抖着捡起地上的棉帕,心一狠,用力盖在了盛耘的口鼻上。
盛耘睁大了眼睛,拼命的挣扎,但一个人怎抵得过四个女囚,很快,她的眼睛开始充血,手脚越来越无力……
就在她眼前的最后一点光亮彻底消失时,整个牢房突然响起一阵杀猪般的尖叫,以及一道闷哼声。
“找死啊!”随着狱卒的骂声响起,牢房中的油灯被点上。
被踢得满脸是血的赵春花扑向牢门,指着盛耘所在的角落,冲狱卒道,“大哥,他们杀人……”
“死了吗?”狱卒一面询问,一面打开锁链,径直走向盛耘,试探她的鼻息。
“倒是个命大的,”见人还有些气,狱卒站起身踢了盛耘一脚。
盛耘幽幽的睁开眼,眼神迷惘而又凄楚,加上没有一丝血色的脸颊,狱卒看着,忽然就想起他那难产而死的闺女,良久后,叹了口气,“你跟我出来!”
盛耘眼珠子动了动,心下防备。
狱卒没好气道,“遇到我你是交了大运了,给你换间牢房。”
盛耘听出对方话里的好意,强撑着坐起来,穿上绣鞋,跟着狱卒朝外走去。
通过潮湿而又冗长的甬道,狱卒将她带到一间女牢外,打开门说道,“进去罢!”
盛耘道了声谢,托着沉重的脚步进了女牢。
坐下后,有面善的女囚过来跟她攀谈,盛耘这才知道,这间牢房是家人使了银子的女囚才能住的,相对于其他牢房的阴暗血腥,这间牢房要清静很多。
这般看来,那个将他带过来的狱卒也没说错,她确是交了好运了。
盛耘在这间牢房住了大概四五日,就在她已经习惯吃那种能照得见人影的清粥、嵌着砂石的馒头,只盼着一个月赶快过去时,牢房的门再次被打开。
牢头衔着笑走到她身边,躬着身子道,“盛姑娘,有贵人接您出去,您这边请。”
盛耘抬起头,喉咙咽了咽,问道,“是什么人?”
“是太尉府的人。”牢头恭敬的回道,接着讪讪一笑,“您以前怎么不提您是太尉大人的旧相识呢,这些日子,真是多有得罪。”
不是江擎就好,盛耘扶着手边的墙站起身来,冲牢头道,“劳烦前面带路。”
牢头引着盛耘朝外走去。
经过男女混关的那间牢房时,她看了一眼,那四兄弟已经不在,赵春花,也就是她最初认识的那个女囚肿着张脸朝她咧嘴一笑,眼神羡慕又欣慰。
盛耘停下脚步,朝她点了点头,才继续朝外走去。
出了顺天府牢房,盛耘眼睛一疼,正要伸出袖子挡光,这时一把伞出现在她头顶,接着,嵇谌歉疚醇厚的声音响了起来,“我来迟了。”
盛耘放下手,看向嵇谌,沉静湿润的眼中似乎深藏着许多情绪,但却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先上车罢。”嵇谌体贴的说道。
盛耘随他朝马车走去,上车前,看到裙边的脏污,她蓦地又停下脚步。
嵇谌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猜出她是怕弄脏马车,目光深了深,想到方才从大牢走过来时,看到一只泔水桶,转身又折返回去。
盛耘眼看着嵇谌舀起一勺泔水,利落泼在自己袍子下摆,然后转身朝她走来,扑哧一声,她忍不住笑了出来。
“现在可以上车了吗?”嵇谌问道。
“嗯。”盛耘提着裙摆踏上车梯,嵇谌紧随其后。
两人在外面还好,一进马车里,泔水加上牢房的腐朽味,味道实在酸爽。
盛耘看向嵇谌,郑重道,“害大人染了一身脏污,实在抱歉。”
嵇谌与她对视,神情严肃道,“我只是希望,无论任何时候,你都不要轻易否定自己,也不要放弃自己,你如今经历的一切磨难,错处都不在你,你只是想不依附任何人的活着,只是一个让人心疼的女孩子,盛耘,你值得被任何人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