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白首(24)
老夫人眼里含着泪拍了拍她的胳膊,后又收回手,道,“你走吧!”
盛耘望着老夫人,突然弯下腰紧紧的抱了她一下,然后才转身离开。
从头到尾,都不曾看江擎一眼。
芡实提着包袱,跟在盛耘身后,两人疾步往江府外走去。
在迈出江府的那一刻,盛耘长久以来积攒的浊气总算倾吐出来,此时,阴霾的天空也多了一抹明亮,一束金光慢慢的从云层里射了出来。
“马车在那边,”芡实提醒盛耘,说着就要跟盛耘一起上车。
盛耘诧异,“你不回鹤柏院?”
芡实道,“老夫人让奴婢先跟着您一段时间,等您安顿周全了再回府。”
盛耘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两人正要朝马车走去,这时,鹤柏院的一个小厮突然从江府冲了出来,跑到两人面前,上气不接下气道,“盛姨娘,芡实姐,老夫人不好了,奴才奉了大爷的命,得去百草堂请陆大夫,再去太医院请何案首,事急从权,这辆马车劳烦先借用下。”说完,就跳上车催促车夫驾车。
备好的马车一溜烟离开,芡实看向盛耘,眼底带着担忧,道,“奴婢帮您再雇辆马车吧。”
盛耘沉默了,健康所系、生命相托,这八个字在她耳边回荡,这是爷爷从小的耳提面命,也是进入医科大学第一日就会背的誓词。
她不能辜负任何一条生命,更何况这个人还是老夫人。
“我们回去吧。”良久后,盛耘道。
芡实稚嫩的小脸上浮起一抹讶异,“您好不容易才逃出来,为何要回去?”
盛耘径直往江府走去,在迈过台阶时,身后的那一抹金光又被乌云笼罩。
两人赶到鹤柏院时,府医正束手无策,床榻上,老夫人满脸涨红,呼吸声如同破旧的风箱,吃力而缓慢,也不知道哪一刻就会断绝。
盛耘闭了闭眼,待她再睁开眼时,已是心如止水,走向府医道,“可有银针?”
府医愣了一下,才道,“有。”
“给我。”盛耘在老夫人身边坐下,先是为她调整了一下姿势,后又将身上的被褥掀开,半晌没等到府医的银针,她不由瞪了他一眼,“劳烦把银针给我!”
江擎盯着突然出现的盛耘,泛红的眸子又深了几分,他知道她不是一个无的放矢的人,当即厉声吩咐府医,“银针给她!”
盛耘接过府医递来的银针,消过毒后,出手如电的为老夫人施针。
肺经附近的十几针刺入,老夫人的呼吸负担立刻减轻了不少,府医看的目瞪口呆,江擎轻轻舒了口气,盛耘继续施针,半个时辰后才堪堪结束。
她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吩咐府医,“去煮葶苈大枣泻肺汤和三子养亲汤来。”
府医「啊」了一声,“这是什么?”
盛耘只好起身,走到桌边,将汤药方子写出来递给他。
府医拿着药方,汗颜的匆匆离开。
江擎确认老夫人缓过来后,走到桌边为盛耘倒了盏凉茶,问道,“若是由你出手,可保我娘无虞多久?”
盛耘没有碰他倒的茶,只冷冷看了他一眼,“我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夫,不是大罗金仙。”言下之意,她和旁人给出的结果没有什么不同。
江擎不免失望,“我以为你能妙手回春。”
“江大人,我不过才十七岁。”盛耘嘲讽的看着他,“旁人九十岁都做不到的事,你怎敢奢望我做得到。”说完,便转身朝外走去。
“你要去哪里?”江擎叫住她。
盛耘头也不回道,“自然是回盛家,你不是已经答应了老夫人放我走。”
江擎一步一步走向她,在她面前站定后,开口道,“此一时彼一时,你现在不能走,我还有些账要与你清算。”
第25章
我是瘟神吗?
盛耘直视着江擎,试图与他理论,“不管我曾对你做过什么,只凭我方才救了老夫人,我们之间就不能一笔勾销吗?”
“不能!”江擎言简意赅,理不直但气很壮,“你救我娘是因为你们之间的情分,跟我有什么关系,你救的人又不是我?”
这逻辑震惊了盛耘。
盛耘忍住破口大骂的冲动,虽然在决定回来的时候,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刻,但真到了这个时候,还是觉得心冷,她抿了抿唇,“你到底想怎么样?”
“要不,留在鹤柏院侍奉我娘,要不,在我外面的宅子等我查清楚你隐瞒我的所有事情,再与你算账。”
盛耘挑眉,“若是我都不选呢?”
江擎冷笑着帮她理了理汗湿的鬓角,贴近了她,低语道,“你以为我娘还能护着你多久?”
盛耘指尖掐进掌心,忍了又忍,最终妥协道,“我留在鹤柏院伺候老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