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之前就有了心理准备，倒不觉得意外，甚至安抚他，“你为南临披肝沥胆这么多年，也该好好歇着了。”

嵇谌淡淡“嗯”了一声，随后问道，“阿耘今日没有过来吗？”

“盛丫头这些日子在调制新药，都快住到药房了。听绿霜说，叫什么大蒜素和青霉素，是从霉菌里面提取的，一剂下去就能治好风寒发热。”

嵇谌心下了然，她这是为了即将到来的战事做准备。

“我去看看她。”嵇谌站起身，冲老夫人说道。

老夫人虽然舍不得儿子刚来就走，但想到自己年轻时，嵇父黏她的劲儿又释怀了。

嵇谌回了前院，此时刚刚上灯，药房亮堂堂的，如白昼一般，他走了过去，到廊下却没有敲门，而是静静的候着。

亥时正，药房的灯灭掉，盛耘从里面走了出来，一开门就看到嵇谌背对着她站在廊下。

还未等她开口，嵇谌就转过头来，“忙完了？”

盛耘点了点头，随后问道，“大人在这里等了多久了？找我有事吗？”

嵇谌不答反问，“陪我走走？”

盛耘忙了一整日正想松松筋骨，一面随他往后花园走去，一面猜测他今日这般有空，可是骁翰的事有了了结。

正要旁敲侧击，嵇谌却先开口提及，当他说到梁蝠时，盛耘的表情变了变，“此人真该碎尸万段！”

嵇谌察觉到盛耘语气里不寻常的恨意，眸光闪动了一下，“你认识他？”

盛耘言简意赅的将她曾被梁蝠手下人掳走的事情说了一遍，嵇谌听罢，神色严肃起来，停下脚步看着她道，“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怎么不早跟我说？”

“那段时间只想着离开太尉府，怎么会想到麻烦你。”

“那现在呢？”嵇谌盯着她反问。

盛耘顾左右而言他，“现在又欠大人几万两，还惹下这般祸事，恐还得再叨扰大人一段时间。”

嵇谌见她不愿说，也没有刨根问底，他抬起手揉了揉她的发心，“我离开乾元殿时，听到皇上下了两道圣旨，第二道就是收押梁蝠，处凌迟极刑。”

凌迟……盛耘想到她在现代时看的《檀香刑》，里面详细的描述了凌迟的行刑过程，算是最痛苦的一种刑罚了。

过了会儿，盛耘又问，“皇上怎么处罚大人的？”

嵇谌盯着盛耘看了许久才开口，“闭门思过，进奏院暂时交给江擎掌管。”

盛耘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想到老夫人对南临的形容，破了不止一个洞的船却靠一个人的肉体来堵。可人不是钢铁，总会有打盹的时候，再加上有人使坏，船上的洞迟早会堵不住的。而这时那个用肉体堵洞的人便也被算作罪魁祸首，受人唾弃。

“大人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听母亲说你最近在提取两种药效极强的药物，能在战场上多救不少人。”

盛耘“嗯”了一声，用眼神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既然药物要大规模使用，那么只这一间小小的药房自然不够用，另外原材料、制药装置、装药的瓶子也要大批采购。”

“大人提起这些，是要亲自帮我吗？”

嵇谌笑了笑，“左右赋闲在府中，也无甚要事。再者，你做的可是利国利民的大事，我为你分忧，也算是为国尽忠。”

虽然老夫人和嵇谌都说骁翰逃脱一事怪不得她，但盛耘心里终究有些过意不去，面对嵇谌的提议，她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再加上有他出面，有些事的确好办一些，便点头允了他，“回头我列一份采买的清单给你。”

嵇谌：“好！”

两人说着，走到了梅园，此时梅花盛开，幽香阵阵，映着月光尤其好看，盛耘惊讶，“府中还有这么大一片梅林？”

嵇谌一看盛耘这模样，就知道她到太尉府这么久根本没有好好逛过后花园，一时歉疚，“倒是我的不是了，没有尽到地主之谊。父亲生前爱花，这园子里有不少珍品，一年四季都有奇葩斗艳，异彩纷呈，明日我带你好好逛逛。”

盛耘“嗯”了一声，已经过了亥时，两人又逛了一会儿便回去了。

宫里，乾元殿的灯火也通明许久，直到子时末太子一行人才从里面出来。

“燕王万安！”适应殿外的昏暗后，兵部尚书宋炤向跪在殿外露台上的燕王行礼。

燕王在得知梁蝠犯下通敌卖国的罪名后就进了宫请罪，皇上在商议正事，无暇理会他，他便跪在外面。

此刻被太子三人看到，他脸皮腾的一热，没理会宋炤，直接看向秦老太君，试探道，“老太君，父皇歇下了吗？”

秦老太君冷冷扫了燕王一眼，鼻间发出一声轻哼，没搭理他，直接拂袖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