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白首(114)
江擎的态度闲适,邵芸芸却察觉到他冰山一角下暗流汹涌的威胁,她低下头屈辱道,“我知道了。”
“穿上衣裳,去门口跪着吧,两个时辰。”
邵芸芸眼里噙着泪,披上衣裳,跌撞着走去营帐内门口跪下……
两天后,秋猎结束,礼部官员唱词,还敬神灵。仪式结束后,王公大臣分两边而立,只等皇上走下高台上了龙撵,便有序离开芒山。
谁也没想到,皇上刚走到高台边缘,那一处的木板竟突然开裂塌陷,眼看皇上就要掉下去,立在高台最外侧的江擎忽然快步上前,抓住了皇上手臂,“皇上小心!”
整个高台顿时哗然,大太监张玉明一面疾呼救驾,一面跪下去抓掉在高台下的皇上的另一只手。
后面的内侍纷纷涌上前,混乱不堪,嵇谌执掌进奏院多年,五感敏锐,武功高强,恐皇上真的掉下去,他飞快的越过太子和燕王,拨开前面的内侍向前走去,借着江擎的手将皇上拉上来后,余光微不可查的看了江擎一眼,他腿脚不便,所以站的位置比较靠后,刚好离开裂的木板最近,可一切真有那么巧?
“皇上,你怎么样?”太子这时也挤上前,一撩袍摆,单膝跪在皇上身边关心道。
皇上紧紧的捂着自己的胸口,艰难的喘着气,“叫、叫太医!”
“快叫太医!”太子重复喊道,太医过来后,先用银针帮着皇上顺气,接着又帮他处理了手臂上的擦伤。
“您能站起来吗,用不用人将您抬回去?”太子看着瘫软在地上皇上,忧心忡忡的问。
皇上白着脸,目光阴沉,没理太子,扶着嵇谌的手慢慢站了起来,冷声问大太监张玉明,“负责修筑高台的是何人?”
张玉明抱着净鞭,压低了声道,“回皇上的话,此次芒山秋猎由燕王统管,负责修筑高台的是工部右侍郎李修,此外开猎前负责巡视,排除隐患的也是燕王。”
燕王在高台开裂塌陷时就懵在原地,这会见皇上开始论罪,匆忙上前,跪地道,“父皇明鉴,我们是亲父子,您的安危我时刻记挂于心,怎敢大意,定是有人对高台做了手脚陷害于我!”
工部右侍郎李修也紧跟着道,“皇上,燕王所言极是,亲生骨肉,血浓于水,哪有儿子会不在意父亲的安危!在修筑高台时,燕王常对微臣耳提面命,不止要修的高,更要修的平稳结实,不能让皇上有半点不适!微臣也是这般做的,兢兢业业,从不敢有半分懈怠!”
其他燕王系的官员也都纷纷为燕王陈情,求皇上彻查此事。
皇上刚经历了那么生死一遭,正心神大骇,燕王的一句“亲生骨肉”虽让他的心震动了一下,但更多的却是对他无能的愤恨,他双目阴郁的在燕王和太子脸上来回,过了良久,下旨,“燕王是不是遭人构陷,朕稍后自会让人查清,但他,还有你李修,防备心不足,一样该罚,从即日起,燕王解除所有差事,闭门思过,工部右侍郎李修革去官职,全家充军西北。其余涉事官员、工匠全部收押论罪!”
燕王和李修脸色大变,僵在原地,继而慌张求饶。
皇上冷眼扫过一旁的御林卫,御林卫立刻上前将燕王和李修带了下去。
高台上众人噤若寒蝉,皇上缓缓转向江擎,锐利的龙睛一眯,说道,“江擎反应迅疾,救驾有功,赐黄金千两,锦缎百匹!”
江擎拱手跪拜,“谢皇上。”
江擎退下后,皇上逡巡着近前的臣子,最终将目光投向嵇谌,“今日之事就交由进奏院来查,务必给朕查的清清楚楚,水落石出!”
“是,皇上!”嵇谌拱手应下。
“摆驾!”交代完所有的事,皇上吩咐。
大太监张玉明唱了一声,和嵇谌一左一右扶着皇上继续朝高台下走去。
太子看向垂手而立的江擎,只一瞬,目光就收回,继而随着皇上朝高台下走去。
前面的官员走的差不多了,才轮到后面的女眷,盛耘陪着老夫人下了高台。
太尉府的马车就停在不远处,盛耘陪着老夫人上车后,给她倒了杯热茶压惊,老夫人饮了一口,放下茶盏后,叹道,“江擎的运气倒是好,皇上虽未交代赦免他之前的逼嫁之罪,可届时谁敢触这位有着救驾之功的侍郎爷的霉头。”
盛耘却觉得这事存在古怪,加之御殿状告那次,太子宁肯让出江南三州的税收都要保下江擎。现在来看,只有将这两回的事联系在一起,太子的选择才说得通。能让一个成熟的政治家割舍巨大利益的,一定是更庞大的利益。
“若他真因此事得了皇上的眷顾,也算是他的运道!”盛耘看向老夫人,眼底带着淡淡的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