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心似铁(19)
苏映想了想,又问:“姐姐是觉得记录的东西太杂,还是觉得总账与分账难算?”
“东西虽杂,但每日看着,心中倒也有数,只是核算起来却难,若是有一处对不上,那便要重头来过,实在让我为难。”王容音叹气。
她素性喜爱诗词文章,对算学几乎一窍不通,便是算盘也是最近才学的,要练到像母亲那样,不花上几年的功夫,想来是不可能的了。
想到这,她又转头看向苏映:“妹妹不觉得难吗?”
苏映抿了口茶,想起自己在家中算账时王氏看她的怪异眼光,有点心虚。
算盘她自是会的,只是那样就太慢了,所以她自来是,简单的就心算,难一点的就写在纸上,然后用阿拉伯数字加减一下。
王氏第一次见她在纸上写数字,还当她是在画符,等听她说是计数之后,便说她胡闹,还是后来王氏见苏映计算并无差错,这才允了她用那法子。
“额,算账确实繁琐,我也觉得麻烦呢。”苏映放下茶盏,回道。
不过王容音还是从她的话中听出了不同,感叹道:“妹妹果然聪慧,才学了几日,便已找到关窍了。”
她这样诚心诚意夸奖自己,苏映倒有些不好意思,原身记忆中,这个表姐对自己倒是不错,虽她只比原身大上不到一岁,却总是照顾这个妹妹,便道:“我也是取了巧了。”
“哦,什么巧?”王容音好奇看她。
苏映想了想,觉得教给王容音也无事,便让凝春取来纸笔。
王朗正带着苏知仪在荷塘的回廊上闲逛,但见两岸垂柳被风吹拂,两人便商量着以此为题斗诗,不想此时却听岸边传来女子的惊呼声。
二人对视一眼,旋即循声赶去,却是一个身着浅蓝绢纱的女子崴了脚,此时正由丫鬟陪着坐在一块山石上。
苏佳见着来人,赶紧放下裙摆遮住白绫袜,脸上红霞飞起,羞得声音几不可闻:“见过大哥哥,见过王家哥哥。”
王朗对她有些印象,记得似乎是苏家的庶女,便含笑点头,“苏家妹妹好。”
苏知仪眉头紧皱,问旁边的柳叶:“到底怎么回事,你们为何会在这里,二妹妹又是怎么扭伤的脚。”
柳叶被他厉目一扫,脖子缩了了缩,嗫嚅道:“卫家的夫人到了,老夫人便让小辈们都退出去,小姐想着这边风景不错,便准备过来赏荷,哪知风大,帕子被吹到了塘边,这才扭伤了脚。”
“既是帕子被风吹走,二妹妹又怎会扭伤脚。”苏知仪没有放过她话中的纰漏。
“大哥哥别怪柳叶。”苏佳红着脸抬头,“是我看着水清花香,而那帕子又离得不远,便想亲自取回来,怎料却踩到了碎石。”
“都是我不好,大哥哥要罚就罚我吧,只千万别怪柳叶。”苏佳说话时眼中已包含了泪,浅蓝的纱裙被风吹起,看着颇有些楚楚可怜。
苏知仪看了苏佳一眼,他何曾说过要罚柳叶?如今她这般做派,不知道的,还以为苏府苛待她了。
“二妹妹脚伤可严重?要是严重,我便去请府中的先生来,只这边风大,呆得久了,怕是要染上风寒。”王朗见苏知仪皱眉,打圆场道。
“不敢劳烦府上,只是刚才疼得厉害,这才走不了,现在已是好多了。”苏佳细声细气道。
“既如此,那二妹妹歇息片刻便回去吧,省的母亲担心。”苏知仪扫了眼柳叶,“一会你把二小姐扶回去,再去请个先生看看。”
“是,大少爷。”柳叶至始至终没敢抬头。
男女有别,更何况苏佳还脱了鞋子,苏知仪吩咐完这一句,便与王朗离开了塘边。
一路上,苏知仪都皱眉不语,王朗看他模样,好笑道:“元逊怎么了,难不成是恼了我了?”
“子由说笑了,此事是我苏府失礼,我又怎么会恼你。”苏知仪眉头还是没有松开。
“小姑姑仁厚,便是待底下的庶女也这样宽容,这样的把戏我见过不知多少,难不成元逊还我吃亏不成?”王朗轻笑一声。
话未点透,二人却都已明白。
虽然苏佳在此扭伤脚,还无法断定是不是故意,可是她青天白日的便在室外脱了鞋子,便是于礼不合,更何况还是在别府之中。
“自来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何况你我,要娶谁,从来都是不由己身的。”王朗轻笑。
苏知仪也跟着点点头,以前他总听自己妹妹在耳边念叨卫奚,虽则卫家家世与苏家相当,可妹妹的做法他却是不赞同的。
“子由说得有理。”谈话间,二人已是上了水榭,然则他话音刚落,却突然整个人怔住了。
荷塘正中,四角飞檐的凉亭里,一个白衣女子正对他而坐,面若芙蓉,气质清华,时而轻笑,颊边梨涡便时隐时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