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入樊笼(73)
大夫人一共生了二子二女,其幼女今年不过六岁,小名茵茵的,约莫就是眼前这位了。
“你试试便知。”雪衣眨了眨眼,并不告诉她。
崔茵茵拈着那花看了又看,不敢入口,但那香味又实在太甜太诱人。
只犹豫了片刻,她还是拈起了一颗,送进了嘴里。
嚼了两下,崔茵茵瞬间眼里放光:“哇,好甜!”
她一张口,豁着的门牙也露了出来,又添了一丝俏皮。
雪衣扑哧笑了。
“你是谁?”
又吃了两颗,崔茵茵吮了吮指,才歪着头打量着眼前的人。
细细一看,她眨巴的眼忽然愣住了。
眼前的这位姐姐可真好看,皮肤白的像雪一样,比她见过的所有姐姐都好看。
崔茵茵眼都看直了。
不待雪衣回答,那花厅东侧的竹帘忽被掀了开,刚休息好的大夫人走过来,边走边笑着骂道:“东西都吃了,才问人家是谁,平时教你的礼仪都学到哪里去了?这是你二婶的娘家侄女,去,叫表姐。”
“疼疼疼。”崔茵茵被大夫人戳了下额,捂着头。跑开。
她年纪正是刚懂得美丑的时候,在这位美貌惊人的表姐面前,忽然觉得豁着牙很害羞,怎么也不肯跟她开口。
大夫人又气又无奈,只得轰了她下去,又转头对雪衣露出一丝歉意:“我这幼女被惯坏了,成日跟个泼猴似的,不懂礼数,你不要介意。”
凡任性的,皆是有仰仗的。
大姐是太子妃,长兄为国捐躯,二哥又前程不可估量,崔茵茵不但在这国公府里横着走,便是在长安城横着走,也没人敢说什么。
雪衣摇头,真诚地开口:“茵妹妹很直率。”
自从落水之事后,大夫人也派人去调查过她,知道了她母亲被陆家从嫡妻贬成了正妻的事,心底也多了份同情,拉着她的手关心道:“你休养的如何了,可曾有遗症?”
“多亏了夫人送去的补品,我早已好了。”雪衣解释道。
“你年纪轻,恢复的自然也快。”大夫人客气完,看着她美貌却不恃美行凶,反倒格外懂事守礼的样子,又多了分喜欢,“有什么不舒服的也尽可来找我。”
眼前这位大夫人既温和又慈善,雪衣怎么也想不出她是如何养出二表哥这样凶神恶煞的性子的。
但毕竟大夫人是他的亲生母亲,雪衣不敢提二表哥挟恩威逼她的事情,抿了抿唇,忽然郑重地跪了下来:“小女确有一不情之请,想让大夫人帮忙。”
“先起来。”大夫人一惊,连忙伸手去扶。
雪衣却执着的不肯起。
大夫人只好罢休,问道:“是何事,值得你行如此重的礼?”
“婚事。”雪衣垂着眸,轻声开口道。
婚事?大夫人搀着她的手一顿。
难不成是她想错了,这位表姑娘还是要拿落水的名声来威胁她?
大夫人唇角的笑意瞬间凝固,只沉着眼打量雪衣:“你这是何意?”
雪衣听出了她语气的变化,连忙解释道:“大夫人误会了,小女其实是想请大夫人为我指一门婚事,夫人大约也听过我的家事,我若是回了江左,少不了要被嫡母磋磨,因而便想着在长安谋一门亲事,能有个安身立命的去处便好。”
原来只是想摆脱嫡母。
大夫人明白了。
二房的那个妯娌一下子召了两个侄女入长安,显然是冲着她的二郎来的。
那位大姑娘的心思一眼便能望到底,这个小的大约是不愿跟她姑母同流,倒是个明白人。
大夫人自然愿意把她嫁出去,闻言松了口气:“这事倒不难,你有何要求?”
“我自知家世中落,陪嫁不丰,也不敢有什么门第奢想,只求他人品好,肯上进,家世一概不论。”雪衣这几日苦思冥想了很久,这是她能为自己想到的最好的出路。
片刻,她又补了句:“也不做妾。”
不求门第,不做妾,这个表姑娘不想凭美貌上位,倒是个有主见的。
大夫人又凭空多了分好感。
她母家兄长常年是会试主考官,时常有举子登门拜访。
大夫人偶遇过几次,脑中倒的确有了个人选:“我有个远亲,家世同你相差无几,二十又三,为人清正,今年刚中举,只是名次不显,正要外放,这样的家世你可愿意?”
为人清正,科举出身,又要外放,这岂不是意味着彻底远离长安和江左了……
这三个条件听起来简直太合雪衣的心意了。
她想都没想便点头:“我愿意。”
“可他名次不高,年纪又年轻,外放可是要去岭南那种蛮夷之地的,你当真不再想想?”大夫人瞧着她一身细皮嫩肉的样子,生怕她受不了蚊虫叮咬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