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令人气愤的是,苏吱吱只是一个身份卑微的扬州瘦马,她却得到了自己此生都难以碰触的人。
苏吱吱的存在,时时刻刻让洛倾城觉得,她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此生注定悲苦。
越是求而不得,越是让人发狂。
洛倾城挥手,允许御医退下。
与此同时,她屏退身边宫人,缓步走到苏吱吱面前,她眼神不屑一顾,居高临下的看着苏吱吱,“抬起头来。”
苏吱吱的双手揪住了裙摆,开始慌了。
世子爷……真的不来救她么?
苏吱吱心里很清楚,她长得像太子妃,而世子爷与太子妃之间明显存在着过往。
她其实早就明白了什么,但此前能从扬州逃离已经是万幸,并未奢望太多。明知自己的存在对世子爷的所谓的价值,她也可以不在意的。
可此时此刻,苏吱吱还是忍不住心中酸楚——
世子爷看上的不是她,而是她的这张脸。
苏吱吱垂首,咬着牙,俯首磕头,“奴婢低贱,恐入不了贵人眼。”
她不敢抬头。
洛倾城见她如此卑微,心头怨憎稍稍好转,呵笑了一声,“呵呵,你倒也有自知之明,那你又可知……沈勋为何会在扬州挑中了你?”
苏吱吱头昏不已,完全在用毅力强撑。
她不敢昏厥。
更是不能保证,昏厥过后还能不能再“醒”来。
如意楼的姐妹们被卖家弄死的不在少数。
苏吱吱揣度着洛倾城的心思,老老实实说:“回太子妃,奴婢只是世子爷买来消遣的,大抵是世子爷觉得奴婢瞧着顺眼吧。”
这话是为了敷衍太子妃。
也是说给她自己听的。
她语气平静,不恨不怨。
好像没什么情绪可言。
就仿佛她内心深处早就知道,沈勋永不可能把她当回事。
需要时就招招手,不需要时随意踢开。
果然不其然,“妈妈”从未骗过她。
苏吱吱突然想起来,如意楼的“妈妈”时常望着远处发呆,她似乎在看什么,可又似乎什么都没看,她总在说故事,故事里都是世间痴情女子的悲惨下场。
苏吱吱还听说,“妈妈”曾经也嫁过人,却被家中主母发卖了,而她的那个男人再也没有寻她回去。她从韶华等到了鬓角染白。
这时,洛倾城又笑了,她仿佛被取悦,在苏吱吱的话里得到了极大的安慰。
是啊,表哥只不过把卑贱女子当做替身罢了。
不然,表哥怎会一口答应让此女入宫呢。
洛倾城的心情变得甚好。
她又问,“那你觉得,本宫与你谁更好看?”
苏吱吱立刻答话,“当然是贵人更好看,贵人是天上姣月,奴婢不过就是萤火之光,奴婢又岂敢与贵人比较。”
她在如意楼待久了,深懂虚与委蛇。
洛倾城想听什么,她就说什么。
总之,低微的人保命才是要紧,她这样身份的人,若是只顾尊严,那就显得过于可笑了。
她的尊严又值几个钱。
洛倾城噗嗤一笑,“呵呵呵,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亏得你还明白自己是个什么身份,能与本宫有几分神似,已是你莫大的福气,不该是你的东西,你莫要奢望!”
苏吱吱附和,“贵人说得是,奴婢谨记于心。”
苏吱吱的态度让洛倾城有气也无处撒了。
洛倾城觉得无趣,又不想把苏吱吱这样身份的人视作情敌,有失身份,她随意摆摆手,“行了,你退下吧,会有人给你安排住所,在本宫没有康复之前,你就一直留在东宫,给本宫当药引。”
苏吱吱不敢违抗,她应下,“是,贵人。”
太子妃比她还康健,哪里需要什么药引?
她在东宫多逗留几日,就离着死期越近。
世子爷,他会来么?
苏吱吱没有任何信心。
被宫人领到婢女所居的值房,苏吱吱一靠近床榻就瘫软了下去。
她身子孱弱是一回事,心头更是忍不住发酸,像被人浇了一盆陈年老醋,闷闷的,很难受。
她侧躺着,保持着蜷缩着身子的姿势,一定也不动,神色呆滞,仿佛在看着什么,又仿佛什么都没看。
苏吱吱终于懂了,原来,如意楼的“妈妈”,真的不是爱发呆而已……
*
三日后,洛家祭祖。
洛倾城已出阁,但她身为太子妃,不愿意错过家族祭祖大典。
本朝民风开化,对女子的束缚不像后世那般严谨,在外邦领国,还有女子为宰相的例子。
洛家女子容色俱是极佳,洛倾城的姑母乃当今首辅夫人,今日也出席祭祖。
洛倾城不知出于什么心思,把苏吱吱也带上了。
苏吱吱的卑微伏低,仿佛能够给她带来莫大的/欢/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