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罗湛若是直接一不做二不休杀了洛东方,无人会知晓。
可下令之际,罗湛改变了主意,“放了吧。”
这是他从宫里回来后的第一句话。
到底不忍心让洛韶儿伤心。罗湛知道,他不能杀了她的兄长啊。
洛东方并不知道是谁绑架了他,即便能猜到,但也没有证据。
交代了一句,罗湛并没有从书房走出来,今日,谁也不想见。
*
洛府大门外,洛老太太命人摆了火盆。
洛韶儿归来时,老太太亲自搀扶她跨火盆。
那桩人人艳羡的婚事,差一点要了女儿半条命,老太太是个通透人,早不将荣华富贵看在眼里,而今,女儿顺利和离,外孙女也安然归来,真真是好事连连。
洛老太太望着天,“老天开眼了啊!洛家行医救人数代,而今总算是得了老天庇佑!”
洛韶儿跨过火盆,苏吱吱调皮,也提着裙摆跨了过来,惹得老太太捧腹大笑,“这孩子,倒是个活泼的。”
一看到苏吱吱,洛老太太就会想到女儿年轻时候,又难免一番感慨,祖孙三代迈入府门,洛老太太也不遮掩,直言道:“韶儿啊,是母亲之过,当年没能给你好好把关,如今一切都过去了,莫要管外面如何传言。”
洛韶儿明白母亲的一片苦心。
她的前夫是首辅,此番和离又闹得沸沸扬扬,满城皆知,难免有人会嚼舌根子。
况且,她已掐断了准备孤身一人的想法。
若是不知道苏长青的心意也就罢了。
可上次在山洞,她听得真真切切,苏长青那时处于昏迷之际,也不会诓骗人。
救命之恩,无以回报。
她还欠了苏长青一条胳膊。
洛韶儿面颊一红,“母亲,我想把咱们洛家的岐黄之术发扬光大,也想……照顾苏将军,我欠他的。”后面一句,她声线缓和温柔。
洛韶儿不怕再一次遇到孽缘。
她敲了登闻鼓,去御前闹和离,时下女子不敢做的事,她都做了,如今反而坦坦荡荡。
扪心自问,她活到如今的三十一岁,每一桩事,每一个选择,皆是问心无愧。
洛老太太这把年纪了,凡事看得开。
若是没有苏长青,女儿和外孙女指不定让她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洛老太太一声长叹,“人啊,不过匆匆数十年,你便按着自己的心意去做,母亲明日就登门罗家,把当初的嫁妆讨回来,给你当本钱。”
“有洛家在,有母亲在,你就有后盾!甭管外面如何说道!”
洛韶儿瞬间眼眶红了,扑入了老太太怀里,“母亲!女儿何其有幸!”
何其有幸,她的生命里,还有人真心待她好。
也何其有幸,遇到了苏长青,让她经历十五年绝望之后,竟还能对将来的日子抱有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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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洛家给苏长青送了请帖,邀他登门吃席。
洛韶儿三十一了,苏长青再过两年就要弱冠,都是不小的年纪,有些事犯不着藏着掖着。
总之,洛老太太的意思已经昭然若揭。
既拿命护着她的女儿,总该给一个明确的说法。
命都舍得给,总不能舍不得一个名分。
毕竟,全京城都在议论纷纷、揣测不休呢。
洛老太太觉得,那苏长青哪里都好,就是不够主动,像一根木头桩子。
若是女儿能有苏长青这样的人护着,还怕在京城直不起腰吗?
将军夫人的身份,可不比首辅夫人差到哪里去。
洛老太太承认自己自私,可只要是为了自己女儿好,她什么都去做。
*
这一边,苏长青收到请帖,无疑十分慌张。
彼时,他是苏家最不受待见的庶子,其母身份卑贱,还比不得一个爬床丫头。
他十几岁去战场,也是过着粗狂贫苦的日子。
哪怕后来成了常胜将军,也精致不起来。
可洛家不同,是百年书香门第,数代的底蕴养出来的嫡出女儿,才色双绝、聪慧不凡。
洛韶儿是和离妇,可苏长青还是觉得自己配不上她。
于是,苏长青约了沈勋吃茶。
沈勋今日穿了件天青色玄纹锦缎长袍,白玉冠束发,他今日刮了胡须,面容干净俊朗,墨色镶玉腰封衬得他的身形格外修长。
苏长青仔仔细细观察他。
以前只觉得师弟生的好看,今日一瞧,委实精致。
沈勋被他盯得发毛,冷眼瞥他,“师兄,我脸上有字?”有必要如此盯视?
沈勋兀自撩袍落座,动作潇洒利落。
苏长青又学了一下。
雅间茶气浮香,沈勋饮茶时,是微微一抿,甚是雅致。
就在沈勋即将放下杯盏之际,苏长青的手凑了过来,沈勋一愣,出于本能反应,挡住了他伸过来的咸猪手,沈勋蹙眉,“师兄,你到底有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