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捅了皇帝一剑(211)
仇曼接过木盆,愁眉不展地掂了掂。她暂时忘却了与雁晚师出一门的关系,只关心若十一娘赢了,她作为庄家,得赔进多少银子。
天上飘来数卷白云,遮蔽了烈日。雁晚以酒浇剑,凉酒漫过温热的剑身,发出一阵滋滋声。她笑得隐忍克制,话里却满含豪情:“速战速决,我还有要紧事。”
“请赐教罢。”异国剑客的双眸里湛出兴奋的精光,她做足了礼数,抱拳、颔首、弯腰皆走了一遍。
先出剑的人,是雁晚。
与北晋相比,西魏和大殷相隔更远,风土人情的差异更加巨大。雁晚想知道西魏剑客在武艺招式上是否也天差地别,便在前几招收敛了锋芒,细心观察着对手的运招特点。
异国剑客则信心十足,招招都妄图直取对手的性命。
“你为何总是犹豫不决?”异国剑客眉头紧皱,她觉得雁晚的每招每式都稍滞一瞬,不够畅快淋漓:“‘明心剑’,只有这个水平吗?”
“我有一同门师姐,她与人比剑,招招都在算计。”雁晚提到了程芙,“若你觉得我的招式不够快,看来是我尚未学到她的精髓。”
“你在向我展示殷国剑客的风貌?”
“那倒不是。”雁晚刺出一剑,轻声辩解:“我既然从旁人身上学到了东西,总不能不用罢?”
渐渐地,雁晚不愿再有来有回地缠斗下去。她对异国剑客的实力已心中有数——强于程芙,却不如自己。
若如异国剑客所言,她已杀死了四名顶尖的西魏剑客,那么通过此番较量,雁晚对西魏剑客们的水平有了初步的认识。
“你骤然换了剑风,”异国剑客往后跳了两步,为朝前的猛然一跃蓄力,“想你现在这般,令人眼花缭乱的招式,又是在谁身上学的?”
“‘天命剑’,萧连溪。”雁晚笑道:“你没有亲自与他过招的机会,是你的损失。”
异国剑客目光炯炯:“待我赢下你,立刻前去挑战他。”
“你会输给他。”
在看客眼中,雁晚刺出的每一剑都直来直去。可在异国剑客眼里,对手的招式则“眼花缭乱”。
这样纷乱复杂的招数,令异国剑客在酷暑天里心烦意乱。她越想破局,就陷得越深,仿佛陷入了大漠无形的流沙中。
听见异国剑客烦躁的骂声后,雁晚再次一转攻势:“给你看点儿痛快的罢。”
她下盘发力,鞋底稳稳踩进沙地里,上半身则惊鸿游龙一般轻盈,双手交叠转动之间,猛然砍出了两剑,锋利的剑刃劈向异国剑客的腰际。
异国剑客大惊失色,她急忙挪转身体,朝后猛地一仰,躲过了雁晚的劈砍:“这又是你在谁身上学来的?”
“家师,”雁晚想起周照,心里骤然一暖,“她性情直爽,剑风亦直来直去。”
在拜师十几年后,周照的风格已被雁晚内化。与其说她此刻凌厉的剑风是从家师身上学的,不如说这本就是她自己的风格。
异国剑客咬牙切齿:“令师是哪位?”
“家师与你一样,也是女人。她隐居多年,不问世事。”雁晚解释道:“阁下不要前去叨扰她。”
异国剑客的剑法,论计谋,论诡异,论速度,皆有不足之处。雁晚已经笃定,西魏诸剑客的水平,不如大殷。
过招至此,雁晚也被炎热的天气搅扰得心烦,她决意立刻结束此番斗争,便陡然用右手发力,如捕食猎物的猛虎,朝异国剑客的喉管袭去。
她的速度迅捷如闪电,异国剑客想躲避时,已经来不及了。
惊呼声自看客中传来,他们皆以为异国人要血溅当场时,雁晚却仅是在异国剑客的脖颈上浅浅割了一刀口子。
“一赔十,一赔十!”方才下注的客人们纷纷盯住仇曼,急切地要她拿出银两来。
仇曼笑意盈盈,默默一拳砸向墙壁,道:“诸位稍等,我这就去取银子来。”
“这是死斗,”来自他乡的女人呼吸剧烈,她在自己颈间捻下一抹血,难以置信道:“你居然点到为止?”
“你单方面认为这是死斗罢了,我从未认可过。”雁晚收回了剑,神采奕奕:“听闻我在西魏名声寥寥,故而劳你回一趟你的故国,把我的名号带到西魏去。”
“我自不量力,多谢你放过我的性命。我在这场比较里,学到了很多。”异国剑客没有气馁失落,她心中的血灼沸滚烫,面色因潮红而兴奋:“只不过,在我们大魏,杀死丈夫的女人会被处以极刑。我要回到故国,得冒很大风险。”
雁晚神情微怔,在大殷,是否也有这样一道令人毛骨悚然的律法,不管女人杀夫的原因,只管女人拿起凶器后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