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奴无情(173)
宫秋庭握紧了奚容的手,二人才一道下了船。
奚容乍见宫椋羽,将脸往披风的毛领中掩了掩, 心里有些害怕。
她利用宫椋羽, 还骗了他, 不知道这人回过味来没有。
下意识抓紧了宫秋庭的手,贴得他更紧。
察觉到奚容的紧张,宫秋庭不动声色看她一眼, 带着人踏上码头,往来接的马车上走去。
宫椋羽仍旧在马上,只眼神深幽露骨, 瞧在二人紧握在一块儿的手上。
他们正经过时,马忽然打了个嚏,奚容惊了一下,宫秋庭抬臂忙将她护住, 带着警告盯住了宫椋羽, 幽深的眼里全是阴冷。
面目同样危寒的将军只是轻抚着骏马, 并未赔礼:“我的马儿刚打幽州回来,不大听话。”
宫秋庭冷哼一句:“不听话的蠢物,宰了便是。”
他心中当真有几分后悔没彻底弄死他。
舅舅的威胁且当耳旁风,京城争斗更深,只待来日,宫椋羽一不小心死了也是有的。
“二弟说的是。”
宫椋羽虽同他说话,眼睛却落在躲进他人怀里的奚容身上,她始终未再往外看。
他跃下马来,玄铁枪直接捅进了骏马脖颈中,那汗血宝马长嘶一声重重倒在了地上,惊了一片。
马血散着热气,带着腥味,飞溅着染红了覆霜的码头。
宫秋庭眼疾手快,带着怀中人让开,没让血迹沾上半点,
奚容骤然一惊,一双眼睛看到了马儿倒地的惨状,盯着它无助蹬蹄的模样,斗篷下的手狠狠抖了一下。
宫椋羽终于又见着了那双眼睛,明澈如梅上晶莹雪。
“如今没了坐骑,马车捎带上为兄,可好?”他忍着心里的欲望,摩挲着冰寒的玄铁枪问道。
“大哥另寻马匹吧,车上没位置。”
宫秋庭懒得再多言,直接抱起了惊魂未定的奚容登上了马车离去。
宫椋羽望着绝尘而去的马车,高束的发被寒风吹得微扬,“再牵一匹马来。”
给她怀里塞上暖炉,宫秋庭兀自喝了一盏热茶,车内沉寂许久。
“见到大哥,没什么想说的吗?”他的唇被热气暖出殷红。
奚容眼睑扑扇一下,慢吞吞道:“大公子的变化,有些大。”她心里有鬼,答得小心。
“是变化很大,他亲手将宫肃阳杀了。”宫秋庭很乐意将这种事告诉她,让奚容知道宫椋羽是什么样的人。
奚容果真瞪大了眼睛,这岂不是……手足相残。
“他为什么杀了三公子?”她有些不敢信。
说起这事,他面色更冷:“你走那晚,是宫肃阳纵的火,大哥的玄铁枪插穿了他心肺,之后被老夫人用了家法,赶去了边地驻守,没想到反让他立了功,到了京城。”
说起来那晚他什么都注意不到,还是之后吉光禀告的。
所以是因为她……
奚容没来由地升起愧疚,因为她的算计,枉送了一条人命。
眼前又浮现宫椋羽一贯安静的模样,怎么也不能信他会做这种事。
宫秋庭说这话可不是让奚容发呆,而是要她害怕。
“杀了人他一句认错也无,梨儿,能在幽州、边地立下大功,若无一点心狠手辣,怎么可能,”
就算自己的凶狠不啻于大哥,宫秋庭仍面目温良地哄她,“往后不会让你见着他,若见着你远远避开就是。”
奚容也不想和宫椋羽再有碰面,便应了:“梨儿明白。”
同时,她也在犹豫着要不要将有怀阁醉酒那日的事告诉他,宫秋庭瞧着是还不知道。
往后这事要是从宫椋羽那捅穿了,只怕要严重许多。
左思右想,奚容还是决意自己说出来,只是隐去了她错认宫椋羽是他,有了些亲密之事。
等她吞吞吐吐地说完,就去看宫秋庭的脸色。
他并不说话,清雅以极的面容透着微冷,一双眼睛直看得她逐渐低下了头。
“我本就有这猜测,没想到你自己倒先交代了。”宫秋庭出人意料地没有发怒。
此事往浅了说,是奚容利用了一回宫椋羽,往深了说,是一个逃奴欺上瞒下,算计深沉,累害得一家不得安宁,该重重责罚。
“是奴婢骗了他,才有了在老夫人面前的冲突,奴婢知错。”
她主动要跪下来,却被宫秋庭拉住。
“地上冷,”他懒得算这是奚容第几回认错了,这一个多月在船上,两人日夜相对,比旧日更加亲密,给了他极大的安慰,“念你自己告诉我,这事儿我不追究。”
说完,宫秋庭惊觉自己对奚容真是宽和到了没有底线的地步。
只怕那日她要他的心肝,自己给会毫不犹豫地挖出来捧给她看。
奚容听他话里没有责怪,又看不懂他神色忽然深沉下是怎么回事,手便搭在他的膝上,轻轻摇了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