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奴无情(14)
身后传来拍墙声,她回头看,就见院墙上卧着一块石头,圆润光滑的黄螺色,好像是被人用手仔细摩挲过很久,乍一看玛瑙似的。
“给我的?”
他点了点头,有了棉衣盖住那一身瘦骨,终于不再教人看着心里跟着颤巍了。
奚容上前拿起那颗石子,笑着道了声谢。
以物易物,这确实是个好孩子啊。
那对夫妻傍晚才回来,看到傻子身上的棉衣,以为他是捡了隔壁不要的,那破衣服他们看不上,穿着傻子身上也没什么意见,刘氏见了,知道女儿的这份好心也没有说什么。
第二日一早,奚容也没能休息,挽了素髻将衣袖用襻膊扎起,清灵若出水芙蓉,恰似水畔浣纱的西子。
她跟着刘氏把买回来的猪肉切成细条,上了盐挂在廊下,猪肉条浸着酱油和盐粒子看上去油汪的酱色,看上去就非常地下饭,正预备转移到灶上去做成烟熏的存起来。
“公子你看,是不是一个妙人?”
院墙外三个鬼祟的人往屋子里张望着,刘二娘低声咕哝。
“确实是美啊。”王公子看得眼都直了,扇子挡住嘴巴,疑心自己要流口水。
他是荥阳城底下松明县县令的公子,昨日刘二娘求了半日找上门,说有什么美人让他见见,王公子被见着她那寒酸样还嗤之以鼻,这腌臜户能知道什么是美人?
今日虽是晴雪,他本也不想出门,未料这老妇又寻了来,磨破了嘴皮子也要他走一趟,还说若不满意,打她一顿也成。
王公子总算是不耐烦地出来了,如今一见当真是勾魂摄魄的一个小娘子啊,幸好今日没有搂着通房丫头贪睡,这趟来对了。
刘二娘低声介绍:“这是我外甥女,家里死了爹的,还未婚配呢。”
“哦!原来是个苦命的美人啊,本公子不若去接济一番?”他一收折扇就要带着小厮举步进去。
“公子且慢,这姑娘另有份差事,是宫家二公子的婢子……”
王公子肩膀一缩,荥阳宫家,高门氏族,嫡出的二公子又有谁人不知?
这怎么敢惹,他的色胆消下去一大半。
刘二娘眼看着他兴头下去,忙道:“公子别怕呀,虽是婢子,但二公子没有收用的心思,左右失了,贞洁,她又敢哪说呢。”
王公子又不傻:“但凡宫二知道我碰了他的婢子,不得在本公子身上找回面子?”
“只要咱们神不知鬼不觉,那外甥女连你的脸都看不见,又怕她说给谁听?若是王公子有意,我这个做姨母的更能帮上一手。”
刘二娘的意思昭然若揭,王公子听着动心,但宫二名头在上,他尚在犹豫。
“人左右就这几天住着,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刘二娘加了一把火,“到时候姑娘打宫家放出来,公子若还喜欢,把身份亮了,纳做小妾也是美事啊。”
这话一出,焉有不动心的道理?
“此事还须嫂子多费心啦,这是二十两银子,”王公子干脆将钱袋子直接扯了下来抛给她,“事成以后若是满意,另有重谢。”
他也不问这亲姨母怎么忍心推外甥女进虎口,不外乎贪财嫉妒,左右自己有得享受,到时瞧瞧情况,能吃就吃,吃不成趁早掉头就走也行。
刘二娘捧着那织锦的钱袋子,眼皮子根本盖不住那满眼的贪婪。
宫家有怀阁上
把穗儿攥在手里,翠樽色蝠纹香囊左右甩撞在玉手虎口两边,昭示着主人的闲极无聊的。
外头雪晴,天地澄碧淡远,反复被翻阅的《长短经》破坏了这份旷静,最终被宫秋庭投入书筐之中。
这怎么才过了一日呢。
香囊玩腻了又被他系回了腰间革带,他喜淡香,奚容擅调香,这枚里边填的是改了方子的玄台香。
他就在旁边瞧着奚容配制香料,在迎着入户的一丈日光,依了他挑的翠樽色绸子绣花的样子,往日看书时抬头就能看到。
敲门声打破了安静,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在外头说话:“公子,玄清观观主不见了。”
悠荡的香囊一停,没想到这人走得这么快,是巧合还是心里有鬼呢,宫秋庭懒得深究,只吩咐:“追回来。”
“是。”门上的人影退了下去。
深觉白昼悠长,宫秋庭纤长指尖探到了白玉压丝香粉盒中,百无聊赖地打着圈儿,不防地就忆起奚容给他上妆的场景,沾着香粉在指尖他脸上点画。
那她手底下变美,听她夸赞自己的滋味极好,梨香也怡人。
怎处处是她。
思绪回笼,宫秋庭有些着恼地皱眉起身,素纱叠墨竹绣面的衣摆拂在靴上。
吉光见门开了,忙上前:“公子可是要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