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女宦(53)
皇帝没有接话,只朝他伸了伸手,刘承恩连忙将折子递过去,又将朱印给他,皇帝看都没看折子,只在上头按了个御批印,便丢给了刘承恩。
刘承恩捧着折子,折出御书房,往前沿着宫道来到会极门处,
远处,王晖笑眯眯等在墙下。
会极门外有一处衙舍,平日便有司礼监与内阁的小吏在此办公。
眼下日头正晒,人都躲去衙舍里,空空荡荡的宫墙下,并无他人。
刘承恩走到墙根下,不恁看着王晖,将折子往他怀里一丢,“你这玩得是哪出?”
王晖接过折子往袖兜一收,听出刘承恩语气不善,笑道,“怎么,陛下不高兴了?”
刘承恩听出他大逆不道之言,连忙四下瞅了一眼,狠狠瞪他,“你疯了你?”
“我没疯。”王晖脸色顷刻变得冷硬,“他们三人造的孽,凭什么让四殿下遭罪?好好的太子之位不给,好好的孩子被逼的整日战战兢兢,谁替他着想过?”
王晖语气拔得很高,胸膛也起伏不已。
刘承恩对上他愤懑的眼神,霎时说不出话。
这孩子确实可怜。
刘承恩深吞一口气,放缓语气道,“你真的替他着想,就不该这么做,陛下今日按下这个印,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殿下与太子无缘了。”
王晖闻言唇角冷峭,明显无动于衷,“是吗?胜负还难料呢。”一面转身往内阁方向去,慢悠悠丢下一话,“李蔚光不是常说‘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不是他一个人的天下’么?那就让这位李太傅去与他掰手腕.....”
刘承恩听了这话,气个半死,“你个老混账!”骂了几句,也知无用,兴冲冲转身走了。
待他离去,王晖倏忽停驻脚步,转身深深望着高高的宫墙,脸上表情突然变得无波无澜。
人一旦说了谎,便要用千千万万的谎话去圆。
人一旦做错了一件事,便要织一只巨大的网来掩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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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悄然来到四月初,论礼制,四月十二该要郊祀。
内阁按往年章程往皇帝递折子,恰恰皇帝头风犯了,左都御史李蔚光便上书,让嫡皇子朱承安代天子郊祀,皇帝应允。
此话一出,朝野震动。
自古只有天子才有资格郊祀,皇帝这么做,莫非要立太子了?
五皇子一党忧心忡忡,连夜召集谋士商议对策。
二皇子王府书房内,朱靖安捏着那封由礼部下发的文书,眉头皱得死死的。
“清晏,你说父皇这是什么意思?我听说当初杨庆和把请婚折子递到父皇案前时,父皇脸都黑了,既是如此,今日为何定下由老四郊祀?郊祀可不是一般的小事,这是立太子的前兆!”
二皇子一向从容稳重,今日也被这道诏书砸得坐不住。
谢堰坐在他对面,眸眼深邃,“我倒觉得,殿下不必着急。”
“为何?”
“兴许陛下只是身子不适,临时找人替代,若是让您代他郊祀,您终究不是嫡皇子,怕惹朝野沸议,四殿下即便不是太子,到底比其他人名正言顺,我想,陛下此举也是无可奈何。”
谢堰这话并没有说服二皇子,二皇子心里依然堵了块棉花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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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四处喜气洋洋。
礼部,詹士府及翰林院的老学究们,接二连三进入东宫为四皇子贺。往后十日,四皇子研习郊祀礼仪,早出晚归,容语反倒闲了下来。
她趁着机会打听五皇子府的动静。
四月初十这一日夜,王桓给她带来一消息,二皇子妃昨夜诞下皇长孙,皇帝欣慰,许二皇子府在四月十二郊祀当日举办洗三礼。
“五皇子今日清晨便放话,说要送一班舞女给二皇子庆贺。”
容语听了这话,一把拽住他胳膊,“此话当真?”
“此事阖城皆知,还能骗你。”王桓拍了拍胸脯道,“何况你老哥我现在可是虎贲卫的校尉,宿卫宫廷,什么消息打听不到?”
前段时日,王晖得了空将王桓收拾一番,王桓索性跪在祠堂前,扬称自己要弃文从武,不仅如此,他还拿着那偃月刀在祠堂前舞得虎虎生威,可没把王晖气死,王晖气归气,夜里坐下来细想,儿子既然不是科考的料,强求也是无用功,次日清晨便入宫求皇帝恩荫王桓一个职位。
皇帝与王皇后虽隔阂已深,对王晖也若即若离,却着实喜欢王桓。当即点王桓为虎贲卫四大校尉之一,可没把王桓给乐死,兴冲冲跑去奉天殿给皇帝磕了几个头,皇帝喜他爽朗,又赐了他一身铠甲,鼓励他将来为国争光,王桓将这话记在骨子里。
容语得了王桓这话,暗想四月十二这一日,该是她寻找红缨最好的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