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遇草原(138)
“是他儿子拎着他的头出来的。”巴雅尔看向前方,一个十来岁的小子怀里抱着一颗血淋淋的头颅。
塔拉看过去,这小子还太嫩了,眼里的仇恨没完全掩藏在恐惧下。他看了眼闭上眼的头颅,可以猜到这个三王子是主动赴死的。
“老将军,这些牧民本王带走了,他,你带回燕京给陛下复命吧。”这养大了也不是个善茬,塔拉不准备接手。
“好。”齐将军不怵这个小狼崽子。
“那就在此分别,劳老将军帮本王给公主带封信。”塔拉从怀里掏出一封带着体温的信递给齐将军,“明年燕京再会。”
塔拉带着鞑靼骑兵走远,一个老将走到齐将军身边问:“将军,他就这么走了?不打算掺和漠南草原的争夺?”
“咱们陛下奖罚分明。”齐将军看了眼手中的信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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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将军带着战俘抵达燕京城时已经十一月了,燕京城也已经下了两场雪。康宁挺着肚子站在城楼上迎接得胜归来的将士,在前方的队伍里反复寻找了三遍,里面的确没有塔拉的身影。哪怕早就知道他会直接返回不儿罕山,但她还是怀有期待。
“公主,这是可汗托我父亲带给您的信,他要直接进宫觐见陛下,托我转交给您。”齐槿安在傍晚登上三公主府,这是公主府建好后他第一次进来。
“劳烦世子了。”康宁接过信没急着打开,“世子可喝得惯牛乳?本宫有孕后就没喝茶了,府里一时没备,煎茶还要等一会儿。”
“喝得惯。”齐槿安自行起身倒了碗牛乳放在手边,沉默片刻,他说:“一时听您喊世子,臣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康宁微微一笑,没说话。
“我们一同长大,喊世子就太见外了,公主不若如以前那样喊齐槿安。”
“年少时不懂事。”
齐槿安闻言脸上神色大变,他咬住唇内肉压抑住翻滚的情绪,点头道:“天色已晚,臣就不打扰公主休息了,容臣告退。”
“世子慢走。”康宁欲起身送客。
“公主留步。”齐槿安深深看了眼烛光下的女人,她孕相已显,他记忆里的少女也已为人母,行动间手不忘抚在腹上,脸上不自觉带了些慈爱的光彩,更加妍丽柔媚。
“公主保重,臣告退。”退到门槛处,齐槿安再次行礼,转身快速离开。
康宁看着齐槿安绕过影壁,垂下眼撕开信封看信,在看到心中塔拉让她代鞑靼跟大康谈判时,心头大振。
他竟这么信任她。
大军回朝后的前三日,康平帝忙着论功行赏,封赏将士,让刚回朝不久的太子代他去安抚阵亡将士的家眷。
第四日,终于到了商讨处理匈奴战俘和漠南领地一事,康宁在天还不亮就起床,穿上火红色的衣裙,外披了件白狐狸毛披风。天光熹微时,康宁坐上马车进了皇宫。
“那是三公主的车驾?她怎么来前朝了?”
“她也是鞑靼可敦,今日是商议漠南草场分割一事,她可能是代鞑靼可汗来的吧。”有人推测。
“荒唐,女人如何能踏进金銮殿!”
不论旁人怎么说,康宁在下了马车后乘上早已等候的轿辇,她问一旁的赵守保:“赵大监没在陛下身边伺候?”
“陛下让奴才来接引公主,免得出岔子。”
今日是个好天气,金銮殿殿门推开时,天边的第一缕金光洒在殿门口是青玉砖上。
“公主慢着些,小心地滑。”赵守保回到康平帝身边,如今留下伺候的是他干儿子。
“鞑靼可汗一时来不了,他呈奏折让其可敦代他商议匈奴一事。赵守保,三公主有孕,让人给公主换张带靠背的椅子,多垫两张坐垫。”康平帝此言一出,朝堂上异样的眼神收敛了大半。
“谢父皇。”康宁知道以大康和鞑靼的国力,鞑靼不可能跟大康平分战果,她坐在一旁只听不说,等康平帝和朝中大臣似模似样的把雁行山在内的以北草原划分给鞑靼放牧后,她启唇说:“可汗说了,草场有没有无所谓,茶卡盐湖的盐要准许鞑靼挖。”
“这不可。”率先跳出来的反对的是户部尚书,接连两年都打仗,国库的银子掏走了十之七八,盐税占全国税收的大头,肥肉都到嘴边了,他哪能允许旁人争夺。
“鞑靼本就是大康属国,他一个异姓王,哪能独自占用盐资,这是私自挖盐,是要重罚的。”户部尚书只差到康宁面前指着她鼻子骂了,“公主是皇室中人,熟读律法,您可见过哪个封地的王爷有铸铁权和制盐贩盐权?”
“刘尚书如此不甘,本宫也没听说鞑靼投诚时你曾进言收回鞑靼的铸铁权,如今跟本宫一弱女子发什么厉害?”康宁瞥了他一眼,“刘尚书若有本事,可自行去漠北凭你的胡搅蛮缠让鞑靼人把铁矿和盐湖让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