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伽罗回避了他的问题, 再次询问:“宋博士, 这个忙你能帮我吗?”
宋睿揉了揉眉心,无奈道:“帮,当然帮。除了我,还有谁能帮你呢?”这又是一句满带心理暗示的话, 以此在青年心目中留下一个“唯有宋博士最值得信任”的印象。他几乎抓住了生活中的每一个机会在博取青年的好感,并且从中获得满足和愉悦,而这两种心情,他曾经只能从罪恶和毁灭的欲望中寻找。
梵伽罗果然温柔地笑起来, 真诚道:“谢谢你宋博士,明天早上七点你直接上我家去接洋洋, 他现在睡着了,我给他留了一张纸条,到时候他会乖乖跟你走。那些转学文件我都给他装在书包里了,一张没少,我检查过。宋博士,我现在真的很庆幸把你带回了家,身边多了你这样一个可靠的朋友,我就可以放心去做别的事,宋博士,认识你真的很高兴。”
宋睿抚了抚自己疯狂上扬的嘴角,回应道:“认识你我更高兴。去吧,注意安全,许艺洋那边有我,你别担心。”
一句“注意安全”也让梵伽罗微笑起来,他看向窗外温柔的夜色,低沉地应了一声好。
梵伽罗循着那强烈波动的磁场来到一所高档住宅区,避开保安,缓缓靠近一栋两层楼的别墅,却又在十米开外的地方站定,再无法靠近。才过了几小时而已,萧言翎的力量竟已增强到如斯恐怖的程度,她的意念已然可以隔绝成一个小世界,将她自己牢牢保护起来。
父亲和母亲的惨死带给她强烈的刺激,却也让她在异变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梵伽罗试图把自己的磁场融入萧言翎的磁场,却做不到,只能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注视那始终亮着一盏灯的房间。现在再来解决她似乎已经晚了,但梵伽罗却并未退却,而是隐入黑暗,静待时机。
这一等就等到了第二天早上七点,梵伽罗脊背挺直地站立在路边,头发和衣服均被露珠打湿,脸色也比平日更显苍白,视线却牢牢锁定正前方的别墅。他拿出手机给宋睿打电话,脸上全无疲惫和困乏,“宋博士,你现在……”
宋睿打断了他的话:“我已经在你家了,正在给许艺洋穿衣服,我问他要不要吃早餐,他说他不用,这样没问题吧?我就不给他准备早餐了,浴缸里的水我也给你们放掉了,眼珠子摆在阳台上吹风。”这些话完全不属于试探,只是单纯的关心而已。事实上,宋睿太清楚这一大一小具体是怎样的存在。他试图让他们知道的一点是——对,我了解你们是什么样的人,同时你们也了解我,所以我们是一个国度的,我们可以放下戒备,毫无障碍地沟通和交流。
这样的铺垫可以大大促进双方的感情,在心理学上又叫做名片效应。为了更贴近青年的心,宋睿几乎使出了浑身解数。
梵伽罗果然毫不避讳地说道:“没问题的,他不需要吃东西,你给蛙蛙喂两只虫子就好。那双眼珠子很喜欢待在阳台上,谢谢你。”
“蛙蛙是你们给青蛙取的名字?”宋睿在那头低低地笑,声音极富磁性。
梵伽罗的耳尖颤了颤,语气竟然有些赧然:“是的,这是我们给它取的名字。装虫子的瓶子挂在阳台的挂钩上,紧贴着左侧墙壁。掀鱼缸盖子的时候你小心一点,蛙蛙现在已经适应了污浊的空气,精神头很足,也十分狡猾,它可能会趁你不注意的时候越狱。”
“越狱”两个字似乎戳中了宋睿的笑点,令他的嗓音都变得跳跃起来:“梵伽罗,说老实话,你最近是不是在看什么乱七八糟的电视剧?”
梵伽罗把手机拿远一点,快速道:“萧言翎这边有动静了,我不跟你说了。宋博士,谢谢你,再见。”
电话被青年仓促挂掉,宋睿脸上却并无不悦,反倒把许艺洋拉过来小声问道:“你哥哥最近在看什么电视剧?”
“看《越狱》,他还不准我看,把平板都抢了!”许艺洋立刻告状,弄得宋睿捂脸低笑。那人怎么能如此可爱。
——
萧言翎这头的确有动静了。她从维尼熊的怀里爬出来,一边揉眼睛一边大声喊爸爸妈妈,然后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寻找。她赤着双足走进主卧,脚心踩在半凝固的血泊里,却仿佛完全没有感觉到湿滑。她的父母分明就躺在她眼底,可她的瞳孔却倒映不出他们的身影,强大的意念让她拒绝接受父母已经死亡的事实。
她跑出卧室,到处寻找两位至亲,暖黄色的地板印满了触目惊心的血脚印,却未能唤醒她自欺欺人的心。她终于放弃了寻找,笨拙地给自己扎辫子、穿衣服、穿鞋。她直接把白色的袜子套在自己染红的双足上,却又穿了一双足以掩盖这些痕迹的小靴子。潜意识里,她其实什么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