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伽罗依旧笑看对面,不仅表情毫无变化,就连瞳孔都没有缩放。
宋睿全神贯注地盯着监控器里的青年,喟叹道:“这个人真的是滴水不漏。我毫不怀疑,如果这里有一台心率监测仪,那么我们可以看见,他的心跳频率也是没有变化的。他对情绪的把控已经到了极致。”
庄禛压下猛然蹿升的挫败感,逼问道:“你现在的日子很不好过吧?据我们调查,你仅是违约金就要赔偿一亿三千万,还有几个公司把你告上法庭讨要巨额损失费,你的人气没了,名气也没了,现在是全网黑。要不是高一泽在背后推了你一把,就算是被梵家驱逐,你也能在娱乐圈混一口饭吃。但你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况?娱乐圈已经没有你的容身之地,你一无学历二无技能,只能靠典当东西度日。以后等这些东西都典当完了你该怎么办?去街上讨饭吗?你已经被高一泽害得身败名裂,走投无路了,你难道就不恨?”
一般人听了这么多扎心的话恐怕早就恨地咬牙切齿了,但梵伽罗依然浅笑地看着庄禛,并没有特别的反应。他的肢体语言与柔和的脸部线条都表明他是真的不生气,反而恣意懒散,就像是在听一个有趣的故事。
庄禛等待了两秒,未曾等来预想中的反应,内心又是一阵挫败。
罗洪挠了挠头,表情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气馁。这个梵伽罗怎么这么难搞,没请律师竟然也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艹他奶奶!”站在透视镜前的刘韬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这个梵伽罗嘴巴是被缝上了吗?只知道笑笑笑,一句话都不说!老子看见他的笑拳头就发痒,想狠狠给他来一下!”
“副队,你别捶镜子,免得他听见。”两名年轻警员一左一右把刘韬从透视镜前拉开。
宋睿摘掉金丝眼镜,揉了揉略有些隐痛的眉心,吩咐道:“语言攻击对他不起作用,给他一些视觉上的刺激。”
事先制定好的审讯流程已经被梵伽罗全部打乱,而专案组的审讯方法也在一步一步升级,这种特殊待遇只有穷凶极恶之徒和恐怖分子得到过。庄禛想不通梵伽罗是怎么把自己锻炼成今天这副模样的,对方根本不像一个养尊处优的富家少爷,反而更像一只成精千年的老狐狸。
再一次调整好审讯思路,庄禛从文件夹里取出四张照片,一一铺开在梵伽罗面前,冷声道:“你认识他们吗?”
梵伽罗一直凝视着庄禛的眼珠终于转了转,往下垂落。
四张血腥至极的照片令审讯室内的空气更显阴冷,从左往右数,第一张照片是高一泽坠楼而亡的尸体,脑浆迸裂,四肢折断,浓稠鲜血淌了一地;第二张照片,一名年轻男子横躺在狭窄的巷子里,腹部被捅了一刀,鲜红的血打湿了他的衣裳;第三张照片,一名年轻男子浑身赤裸地躺在床上,左手的食指和无名指断裂,流了很多血,脖颈一圈暗紫色勒痕,小便失禁,黄的尿液和红的鲜血弄脏了白色床单,现场一片凌乱;第四张照片,一名年轻男子蜷缩在马桶边,大张的嘴里满是泡沫,左手臂弯处密密麻麻遍布针孔,右手紧紧握着一支针筒。
四张照片昭示着四种惨烈的死亡方式,就这样毫无遮挡地映入梵伽罗的眼帘。庄禛一瞬不瞬地盯着对方,唯恐错过他的任何一点表情变化。
第15章
一般人看见尸体是什么反应?不说吓得屁滚尿流当场失态,恶心、慌乱、恐惧,这些代表抵触的情绪总会多多少少带上一点。但梵伽罗却再一次用行动证明他不是一般人。他盯着照片看了几眼,殷红的唇微微勾着,看上去有些漫不经心,视线在每一张照片上流转,却又轻轻而过,自然地像是在欣赏几幅风景画。
当他直面这些死者青白的脸和扭曲的身体时,他的呼吸毫不凌乱,深邃眼眸里没有一丝半点的涟漪。
“不认识。”他摇摇头,然后伸出细长的指尖,将这些照片归拢在一处,又一张一张重叠。被他放在最顶上那张便是高一泽坠楼惨死的照片,而他的指腹则停留在高一泽脑浆迸裂、面目全非的脸上。
普通人哪里敢这样干?普通人若是把指尖往死者的脸上放,哪怕只是一张照片,也会因为恐惧而感到手指仿佛被咬了一口,然后惊骇地挪开。
庄禛差点被梵伽罗气笑了。唯有冷血无情的杀手才能拥有如此强悍的心理素质。说这桩案子与他无关?这个人想骗谁?
“不认识你发什么死亡预告?”庄禛用力点戳桌面,咄咄逼人地道:“别跟我说你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那张死亡素描是怎么来的?不知道你说什么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你骗鬼呢?”